“蓝鲸？你怎么来了？”路添花抬头，意外发现蓝鲸站在门口。
“老梁见其他同学都回去看比赛了，不放心你一个人，就让我过来。”蓝鲸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
“耽、耽误你学习，不好意思。”自上次和蓝鲸采购回来，不知怎得，自来熟的路添花在蓝鲸面前竟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而这几天校运会，路添花有意无意观察发现，一个项目都没有的蓝鲸，很多时候都躲到后山去学习。
“还行，就当劳逸结合。”蓝鲸语气平淡。
西山中学万年第二是有原因的。比起东山中学心无旁骛不屑体育运动这些小伎俩，西山中学则每年校运会都大操大办。路添花身在校医室，仍听得到广播里的名次播报。
三千米作为苦差项目，报名时基本上无人问津，最终往往是由各班体委顶上。作为七班的体育委员，路添花硬着头皮滥竽充数，可一站到起跑线上，路添花那弱鸡身板在众多猛男中鸡立鹤群，像是混入体育生里的艺术生，不仅别班美女报以同情的呐喊助威，就连并肩站在起跑线的对手，出于人道主义，都纷纷把内道让给路添花。
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味道。
路添花体力很差，但信念很足，一场长跑下来，竟耗掉不少对手，最终不但跑完全程，还拿下了最后一个领奖名额——第八名。
可惜人才刚过线，大脑就掉线了，直挺挺摔趴在地，由同学七手八脚抬进校医室。
“这个给你。”
明知是班主任老梁的安排，明明自己也参与了花束制作，可从蓝鲸手里接过，似乎就有了不一样的味道，鬼使神差地，路添花问：“我可不可以……把它当成是你给我的？”
“嗯？”
路添花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没没没，没啥，哈哈哈。”
“体质这么烂，怎么当上体委的。”蓝鲸语调嫌弃。
路添花挠挠脑袋：“竞选时体委没人上台，我就顶上了，哈哈。”
“难怪。”些会儿，蓝鲸又补道：“你特别喜欢包揽这些没人愿意干的差事。”
“是嘛？”
“上次的采购不就是？”蓝鲸提示。
“哦哦，原来如此。反正我学习不好，成绩上不能给班里带来荣耀，那其他方面能出一份力，总是好的。”
蓝鲸哧笑：“你倒挺有集体荣誉感。”
“我没这么伟大啦。”路添花摆摆手，“我只是觉得，只要一个人还被人需要着，那这个人活着还是有意义的。”
蓝鲸‘哦’了一声，挑眉。
“像你们这种成绩拔尖的，将来肯定前途无量啦。”
“你说得轻巧。”蓝鲸嗤之以鼻。
“啊？对不起，”路添花挠挠头，“我的意思是，就算蓝鲸你去年妥协一下，上个你不算满意的大学，那也是我们这种成绩平平的人不可企及的。前途无量暂且不论，但是出路方面，优秀学生肯定比差生的选择更多，更轻松一些。”
路添花说得无可否认，蓝鲸为刚刚的鄙夷态度感到些许愧疚。
“不过，谁不想争取更好的呢，就像你，明明去年就可以考到一个我永远考不上的学校，但你还不是回来复读了。所以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个阶层的人都有各自的不容易。”
“你怎么会想这些？”
路添花笑道：“我静不下心来念书，发呆时就喜欢想写有的没的。”
“所以这些道理，都是你发呆的结晶。”
“牢骚话而已，哈哈哈，不愧是语文好的人，被你这么一形容顿时高档起来。”路添花脸蛋圆圆，眼睛圆圆，身材也有些圆胖，笑起来一对对称的梨涡深深凹陷，唇红齿白，活脱脱一副明朗少年的模样。
蓝鲸只觉得，长期被学习禁锢的心房，悄咪咪眯开了一条缝儿。
放松下来的路添花想起一直以来的疑问，便趁势问道：“一直想和你说，蓝鲸，你的名字好特别哦。以动物为名，你爸妈是怎么想的。”
提到父母，蓝鲸才浮现的缓和神色僵住，冷冷答道：“碰巧罢了，没什么深意。我觉得你名字更特别。”
“是嘛。我爸比姓路，这个姓氏确实不常见，我是爸比的老来子，算是圆满了他一直以来求子的心愿，家里锦上添花，就给我取名叫‘路添花’哈哈。不过嘛，说来惭愧，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为家里添花，反倒是姐姐，读书时就是全校的尖尖，后来帮爸比打理生意也做得很好。其实，爸比如果摒弃那些陈旧的思想，生姐姐一个就够了的。”
“你真奇怪，哪有人会说自己不该出生的。”
“有什么关系呢，我确实没姐姐能耐。对我来说，坦白比撒谎容易，像我这种记性差的人，撒的谎过几天就忘了，到时候圆不回来，才是丢人现眼。”
提到家人的时候，路添花就浑身散发出一种备受宠爱的底气，而正是这种底气，让路添花有了坦然面对缺陷的勇气。蓝鲸觉得刺目，起身抽了个一次性杯，接了杯水递给路添花：“本来你该好好休息的，却说了这么多话，喝完水自己躺着吧。”
路添花原本笑着接过水，听到蓝鲸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得一愣：“自己躺着？你要走？”
蓝鲸已走到门口：“嗯，回去写卷子。”
路添花连忙站起身：“别，你走我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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