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凛是罗家的七少爷。
虽然是家主的孩子,但因为他是外头的私生子,母亲又是烟花之地的妓子,他在家中的地位十分低下。
周围人总用一种看杂碎的眼光看着他,仆人们也总是使唤他去干活。说起来,他刚被进这个家时,仆人对他都是比较客气尊重的。然而日子久了,发现他在家中的存在尴尬,罗家的主人们都不怎么搭理他后,仆人对待他的态度就变得随便起来。
先是克扣他的吃穿用度。
家主虽然对他冷漠,但也没有故意虐待他,在分发的吃食衣物上,他与其它的兄弟姐妹们是一样的。只是仆人们见他独自一人不受庇护,就打起歪心思,扣下属于他的大部分东西用在自己身上,漏出少少的一点支楞着他的命,让他不至于冻死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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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南凛吸溜着白粥,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小侍女。
"看我干嘛?"侍女叫做秀秀,不过十三四岁,正值豆蔻年华,长得也算清秀,只是性格有够娇横,教养着实感人。
魏南凛不敢接话,低头继续喝粥。他只是有点馋——秀秀正在啃肉包,香味飘到他这边来了。
其实那块肉包本来应该是他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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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是管家的女儿,极受管家宠爱,由于家里除了主人们就数管家地位最高,权力也大,下人都不敢得罪她。明明只是一个仆人的小孩,竟被养出了一幅小姐脾气……
这位小姐名义上被派来服侍他——谁都知道,这是个轻松的活计。而实际上呢,魏南凛被克扣的那些吃穿用度,几乎都在这位小姐身上。
最近入秋,天气转凉,秀秀从管家那里得到了一件新袍子。那袍子又厚又软,一看就是用上乘布料加工来的。魏南凛刚才瞥到她的新外袍,心下盘算着自己的麻布衣裳也该到了——再怎么克扣,总也不会让人冻死,只是把好的布料换成了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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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快点,别磨磨唧唧的,等会还要去干活呢。"秀秀吃完了自己的肉包,催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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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仆人们开始把自己的工作推给他做。
渐渐地大家都喜欢使唤他,魏南凛要是不做,就会遭到打骂。再过分一些,还能随便编个理由,叫嚷着要替家主管教这个不听话不懂事的孩子,把他关进小黑屋,先饿个一天再说。反正饿得狠了,人就会听话了。
年仅五岁的魏南凛,在小黑屋——家中靠东的小柴房里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幸好他懂事听话,又会识人脸色,来罗家两年,总共也只被打过五次,关过两次小黑屋。魏南凛年纪尚小,不懂得什么叫做怨恨,但他能把这些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而这些发生在魏南凛身上的事情,家主一次也没管过,其他主人也都把他当成空气。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仆人们才会明目张胆地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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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南凛不敢怠慢,手上加快动作,麻利地把剩下的白粥全部到入嘴中,再夹了两口咸菜,鼓起腮帮子,一边嚼着一边跳下椅子。
秀秀看他吃好了,领着他走出去拿了两把扫帚。
"昨晚风大,肯定把叶子吹了一地,我们今天上午去扫院子。"秀秀扛着扫帚走在前面,耀武扬威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扫完院子去厨房洗碗,之后再收一下前些天晾上去的衣服。"
魏南凛默默跟在她身后。
"罗小七,你听到没有?"秀秀有些不满,转过身来用扫帚头指着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回应我的话,每次你都不听。下次再敢装哑巴,老娘就让你变成真哑巴!"
魏南凛站住了。他不喜欢秀秀,自然也不想回应她。
虽然最后一句是气话,但秀秀应该是真的有些生气。他有些怕,但还是扁扁嘴,开口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叫罗小七,每次你也都不听。"
魏南凛的名字是母亲给他取的。姓是母亲的姓,名也是母亲想的名。他还记得母亲是如何教自己写字的,第一次教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魏—南—凛。魏是魏国的魏,南是南方的南,凛是寒冷的凛。母亲如此说道。
"你什么时候记起我的名字,我什么时候回应你。"魏南凛还是怕秀秀发火,连忙又加了一句。
"哼,你是罗家的七少爷,不叫罗七叫什么?"秀秀不肯示弱,叉着腰理直气壮道:"进了罗家的门,以前叫啥统统作废,今后你就姓罗!家主没给你取名,你又是第七个少爷,自然就叫罗七!怎么样?我可没有叫错。"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罗家的七少爷呀?
魏南凛抿着嘴不开口,可他的眼神分明向秀秀说,他不管,他就是魏南凛,进罗家前叫魏南凛,进罗家后也叫魏南凛。
秀秀见他半天不答话,脸一黑,把扫帚扔给他:"你自己去扫吧!今天上午给我扫完!不扫完不许吃饭!"
魏南凛看她走远,默默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把秀秀气走了而已,说实话,有没有她帮忙都无所谓。反正那位小姐扫不到一会儿,就去摘花抓虫玩了,还喜欢给他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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