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沈端正说拜拜的意思是他明天不去实习了，他有个大会，什么乱七八糟的大会，没人愿意去，不过导员宋宇说去了的同学写一篇心得体会交上来，顶一点五个学分，一学分就一学分，两学分就两学分，一点五个学分算是什么英雄好汉行为？提到学分，倒也不用计较这些，缺学分的同学多了去了，沈端正不缺学分，大二期间，他有个外号叫做沈峰，意在指雷锋精神，暗讽他乐意做好事，什么不好做就做什么，什么艰苦朴素没人乐意干的活他都一并揽下了，他做这些的本意是求个安稳，欣赏他的人很敬佩这种超凡脱俗的态度（没几个人欣赏），他自己意会不到这些，大概是傻的，所以人们也不会相信——他不是个爱出类拔萃挑大梁的积极分子，而是一个傻透腔的男孩，仅凭一通电话就能和男人上床。
讲完肚子不舒服要拉稀这件事之后，虞惟新明显放尊重了许多，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他是在想，他会不会哪里搞错了，弄坏了，他相信沈端正金贵着呢，他攥着橘子皮，新鲜的果皮被他捏出一股清香的水来，水出来以后果皮就开始皱巴了，此刻，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人做事都要留一线天，给彼此留一些空隙，否则就会像这下场惨烈的橘子皮。
“晚安。”
虞惟新拉上被子，平躺在床上，双手呈一个v字造型放在小腹上，指尖对指尖，很安详的手势，眼皮更是安详的静止状态，但仔细一看，他的眼皮是装的，强行装出一个安稳入梦的眼皮，整体看起来还不错，尤其身上搁着的白色被单，再往上拉拉，真叫人悲伤——某位化学届泰斗走得如此安详。
沈端正还有一点疑虑，晚上虞惟新不会又骚扰他吧？沈端正将白色被单提到下巴颏处，眼睛睁得很大，眼巴巴地盯着虞惟新的眼皮看，怎么说呢，有些人越看越顺眼（情人眼里出西施）连僵硬的眼皮都是帅的，帅哥就长这么戏精的眼皮。
观察五十秒，好了，小白鼠确实睡着了，眼皮终于恢复松弛状态，眼球在里面一咕噜转了一下，他的红眼珠仍然让他很不适。
“晚安。”
沈端正伸手将虞惟新的手扒拉下来，谁教他这么睡觉的？沈端正把他的两条胳膊自然地放在两边，虽然姿势还是挺怪，沈端正轻拍了三四下，看惯了也就不怪了。
“晚安，虞同学。”
82.
清早，沈端正起床，没看见虞惟新的身影，从行为举止上看，虞惟新该是那种腐败的男大学生，就算不睡到日上三竿，也不可能天天五点多起床吧，他的身体是永动机么，正巧，虞惟新从门外走进来，反手，用指尖轻轻地推上了门，他的左手手腕上卡着一堆装着早餐的塑料带子，右手拿着一个粉红色的保温杯，他的目光掠过保温杯，亮了一下，似乎在说：小沈小沈！这他妈可是好东西！
“什么东西？”
“好东西！”虞惟新眼神里充满荤腥的暗示，让沈端正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虞惟新一挑眉，顾不得扔下一堆香喷喷肉香为主的早餐，赶紧开盖，开盖时，一团白雾上升，热气腾腾，虞惟新说这是仙气，带着香气的仙气。
沈端正凑过去闻，原来是玫瑰花泡的水。
“大哥，你能不故弄玄虚么？”
“故弄玄虚什么意思？”
“……”
虞惟新不在意那些，他的语文素养早在大一上学期的大学语文课上泯灭了，说到背古诗，虞惟新一堂课背完所有语文老师要考的古诗词，大概八.九首吧（老师要求站在大教室前面背），有的句子特别拗口，虞惟新串联着意思背得滚瓜烂熟，然而现在他却在破破烂烂的小旅馆里问沈端正口中的故弄玄虚是什么意思？从字面上猜，他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是放到这个场景里，虞惟新没明白，沈端正在暗示些什么呢，暗示他在床上的花样不够多？那真的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不是开会吗？你把这个带上，玫瑰花水有暖胃调节情绪抗抑郁抗焦虑美白养颜调节月.经紊乱……”
抗抑郁，调节月……经紊乱？
“……”
保温杯是虞惟新在早市上买的，五十块钱一个呢！保温倒是很保温，可太保温了吧，沈端正喝的时候直烫嘴，感觉一顺溜能把他的胸部烫出两个大泡，抿着喝又像没牙的老太太，很失风度，而且，杯身是粉红色的，上面画满大朵大朵的劣质樱花，应该是印的，像素太差，仔细一看以为是宿管阿姨的十字绣粘在上面了。
虞惟新背着书包送沈端正到大教室门口，把一个男朋友应该做的事情都兢兢业业地做了，床也上了，沈端正的大腿也接纳他了，虞惟新心想，我还有什么没做的？没有。
“等一下！”虞惟新从兜里掏出来俩橘子，这个季节不是橘子下来的季节，鬼知道他从哪买来的橘子，虽说硬邦邦的，扒了皮还挺甜，据说这种橘子都是去年屯的，放了很久了，皮都干巴了，所以硬邦邦的，皮也不太好扒。
“我不想吃。”
“嫌太干巴了吗？小沈，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沈端正没犹豫，抬腿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脚，去死吧。
说他语文素养消失殆尽，他倒还记得朱自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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