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宇承认，昨晚的事，他做得确实是有些冲动了。
今早起床的时候，他对着洗手池前面的镜子都发了几分钟的呆。
昨晚见到方南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仔细的观察对方。
明明自己是晚上将近十点才给方南打去的“求助电话”，普通人这时候早就是已经收拾停当准备休息的时候。而方南却是穿着一身齐整的西装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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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宇猜测，那只怕是他上飞机之前就穿着的那一套。而随身的行李都没在，想必这之间的几个小时，方南一定是已经回过一趟家了的。
是什么原因，让人即便待在自己的家里都没有办法好好的放松，心事重重，以至于连西服这样不适于居家穿着的衣服都没有换下来呢？
况且昨天他借着一点酒气，对方南提出步行走一段路，送他回家的时候，方南的第一反应并没有推辞。
他记得很清楚，方南已经从之前居住的那栋小公寓里搬出来，经历过一段在酒店凑合的日子后重新找到了住处。只是刚搬家的那会儿，他为了避嫌，甚至连郭学友都不知道这处新居具体的地址。
那个时候方南是想躲着谁的吧，那现在为什么又不再那样警惕，不再害怕暴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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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宇走在长街上的时候盯着方南的那一道影子，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想起此前在方南旧居里时，方南曾经那么忌惮过的那一扇窗。
始终沉默与他并排走着的方南那个时候恐怕并没有留意到一瞬之间路小宇表情的变化。
他几乎是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才在串联上所有线索得出最终的推测后，生生压抑下胸口激烈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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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铭源那个混蛋，他想，为什么他总能在自己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做一些伤害人而不自知的事。
他已经足够努力了，他像不要命那样不停运转自己的大脑，用尽所有一切可以用的手段追赶到方南身边这个位置，但似乎每一次，他都赶来得晚了那么一点。
而他已经受够了这样有心无力的感觉。
忽然抱住方南做那句不要命的告白时，他实际上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笃定郑铭源的人是否仍远远监视着他们。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竟然会在那样的一种情境下去表白。
原本该是极尽真诚的时刻，却不得不因为自己那一点试探和报复的心思，染上了一点功利色彩。对此，路小宇自己也是不喜欢的。
他对着镜子很认真地反省了一刻。
还是太浮躁了。稍微一点情绪上来，就又做了冲动的事。或许那样，还会吓着方南。
他对自己说，以后还得再长进一些，同样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
如今他已经完全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正冷着一张脸看着办公区聘请的外勤人员将一套崭新的办公室桌椅搬进宽敞明亮的环形办公室，并且指点着他们将其他的摆设移来移去，调整到合适的角度和位置。
方南推开东南事业部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幅场景。
路小宇单手插在西服的裤子口袋里，以简洁有力的单字指挥着工人用一只琉璃工艺品来替换三角桌上笨重的盆景，今天他戴了一副此前没见过的金丝边眼镜，来掩饰自己昨夜喝过酒后残留的一点倦容，看上去冷淡又疏离，丝毫不能与昨天路灯下那个暖热得吓人的怀抱联系起来。
方南又想起当时路小宇的鼻息吐在耳朵尖上的感觉。
那实在亲昵得过分。他已经多年没有像那样对其他人敞开自己的私人空间，如果不是当时路小宇那句意有所指的暗示让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可能都会下意识就伸手将人从身前推开。
他知道路小宇已经看出来，恐怕即便在远播的范围之外，郑铭源的监视都是始终存在的。而那同样是他跟在自己身边所有付出的代价。
从那天他与郑铭源的对话看来，郑铭源已经完全不听劝告地将路小宇单方面列入了针对列表里。此前方南极力想要劝说路小宇更换一份工作的一厢情愿已经不再有作用，现在想要庇护他，反而只能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但这也可能只会让事情更糟。
方南十分明白路小宇在这整件事里无辜受牵连的地位。因此即便到了现在，他看到路小宇时，心中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依然是歉然要更多一些。
那让他即便隐约感觉昨晚那句告白中所潜藏的情真意切之处，也自动选择了忽略和逃避，过后不再提起。
他这愣神的一会儿，路小宇已经动作娴熟地在物料确认单上签字，送走了安装工人，走到与他相邻的，属于自己的助理工位上开机，开始查看文件夹里今晨新送上来等待签字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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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态度一派从容，仿佛昨晚的事根本就不曾发生过。而他作为新上任的助理，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自己的角色。
方南身后的门再次被叩响。这次进来的，是外间负责接打电话的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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