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霜脸上闪过一瞬的恐惧，但又很快平复下来，她咬牙道：“既然你是天魔，那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这个时候想起仙魔之别了？催我进秦修的神识海里怎么不见你这么义愤填膺？”林知砚眸光泛起点金红，叠霜的神色愈发痛苦。
林知砚相信两百年前的叠霜确实是秦修的朋友，可风云变幻大多都在眨眼一瞬，更遑论人的关系了，叠霜的情谊，在林知砚这儿不值钱。
林知砚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也绝非是什么是愚蠢之徒，托谢无垢的福，他对各族内部之事知道不少，灵修一脉也有所了解，叠霜前半段戏演得不错，林知砚信了一半。
真正露出马脚的时候是她似乎很着急地要将林知砚送进神识海。
“算了，我没有耐心了。”
种在叠霜身体里的一缕魔气倏地爆发，一声凄厉的惨叫刺破幻境。搜魂术会将强行压制神魂，将记忆全部抽出，届时无论阳谋阴谋皆无所遁形，只是此法对神魂伤害极大，若是修为低微，则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不过林知砚如今能力有限，只能让叠霜费费口舌，说给他听。
叠霜不愧是灵修，林知砚的这缕魔气差点儿没被她逼出去，可坏蛋总是能占点儿上风，几经挣扎，叠霜的眼瞳由黑转白，双手也不再挣扎，乖巧地垂在两侧。
林知砚放下她的头发，叠霜便跪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十分漠然，确实是丧失了意识。
“谁放你的进来的？”林知砚问。
然而叠霜的脸上却浮现些许痛苦的神色，林知砚抬手一挥，加重了他对叠霜的控制。
“……是他。”
“他是谁？”
“我……我不能说，我答应……答应过他……”
林知砚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叠霜，他道：“可我现在才是你的主人。”
“是……主人。”
“他是谁？”
叠霜不言。
那人不知道对叠霜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叠霜神魂波动得厉害，林知砚几乎快压不住，此时用搜魂术对林知砚来说并不算是明智的选择，他放进叠霜体内这缕魔气是他耗费不少心力才恢复，叠霜实力不弱，他不能硬碰硬。
权衡之下，林知砚换了个问题：“他放你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杀……杀了秦修。”
“为什么？”
这回叠霜并不挣扎，很快便回答了林知砚的问题：“他挡路……该，该杀……”
林知砚莫名地有些不舒坦，他把这个归为被算计后的恶心。
“你知道他会进入须臾境？”
“不……计划有变……魔界的天魔，不杀他，不过，他受了伤……须臾境也是好机会。”
叠霜嘴里的天魔，除了他这个去金涛城找麻烦的，恐怕没有别人了，只是他是去找应子秋麻烦的，这也是被算计进去的一环？林知砚觉得此事还需要跟秦修告知一声，便将心中的疑惑放在了一边。
“秦修是如何受伤的？”
叠霜的神魂又开始挣扎起来，这次甚至比之前强烈，林知砚不想放过她，也用了全力去压制叠霜的神魂。
这根本就是一场赌博，叠霜强行挣脱必会毁去神魂，可若要是林知砚压制不住，也会被术法反制。
好在林知砚运气不错，这回又是他赢了。
叠霜的嘴里渗出丝丝血痕，声音沙哑又粗粝：“他去补了……天裂……”
说完，叠霜痛苦地呕出一口血，嗓子竟被强行毁坏，只能发出嘶哑的低吼。林知砚也被折腾得精疲力竭，眼下是再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他不甘心，但无能为力。
天裂是什么东西，别的修士不知道，林知砚可清楚得很。谢无垢和南渊的老家他娘的原本是一处天裂，混沌之气加上这世间的浊气才形成了一处苦厄之地，上古仙人曾经尝试着净化的苦厄之地，想以此断绝天魔的出生，可终是无用。
上古仙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秦修他凭什么去做？
当真是吃多了劲没处使么？
他不相信以秦修之力能做到这样的事，那处天裂定是还没补完，可林知砚问不出来了。秦修……秦修要是自己想说的话，早在客栈的时候就坦白了，何必遮遮掩掩。
林知砚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额头，他真要报恩的话，也不知道帮忙补天裂和修复仙灵哪个更简单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下，叠霜强行违背了搜魂者的意志，遭到的反噬也极其严重，不过林知砚对她的控制也快要没用了。
林知砚闭上眼，声音又气又轻：“你害过秦修吗？”
叠霜木讷地点了点头，眼瞳在一点点恢复。
“既然这样，你便留在此处吧。”
林知砚撑着身子站起来，朝着秦修的房间走去，身后的叠霜浑浑噩噩地将最后一点灵力凝在指尖，往自己的眉心贯穿而去。
万里之外，明月高悬，碧空如洗，气势恢宏的宫殿内，一盏小小的油灯忽地寂灭了下去，守灯的宫人注意到此象，却早对此见怪不怪，他叫醒了门口值夜的小太监。
小太监睡得迷迷糊糊，被叫醒了也是满脸发懵，守灯人却是不管，匆忙道：“快，去通知那位大人，叠霜姑娘的灯灭了。”
小太监瞬间一个激灵，忽地清醒过来，把腿就往宫门外跑去，可刚跑出去没几步便停了下来，诚惶诚恐地跪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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