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和那样的人学！”
“没想到南老师会生气。”苏子川摇头，南有情说话声音都不见得大的。
“是人都会生气。”张思竞把一本全是灰的字典抱出来，放在桌面上，气哼哼的：“还好我不是南有情，不然早就被你气得住院了。”
我怎么会舍得气你。苏子川笑着摇头，一点点把红苹果削干净。张思竞吹字典上的灰，直接吹到了苹果上，苏子川一声痛惜的惨叫，张思竞看到了，笑哈哈。
“你笑什么啊，张主任，这给你吃的。”
张思竞皱眉，眼睛也耷拉下来，嘟囔着：“你不早说。”
苏子川都没力气和他争论了，抽纸来擦干净，擦不干净，就把那点小尘埃给舔了。
“我不吃了。”张思竞嫌弃。
“必须吃。”
“呕……”张思竞又干呕起来，苏子川无奈了，拿着苹果左右为难。
“不吃饭会胃痛的，张主任，以后会很痛的。”
张思竞听到痛字，脑袋就痛。有人进来了，笑盈盈，张思竞打了苏子川一脑袋瓜，让他赶紧走。那个女子巧笑倩兮，苏子川起身不甘不愿地站起来，苹果左放右放找不到地方，张思竞指了下桌子，让他放在那里，又指了下门。
路过那漂亮女子的时候，看见她手里提着面包袋，那是城里最贵的蛋糕房的袋子，热面包散发着浓浓麦香的甜味。苏子川好奇地回看，张思竞好像认识她，笑起来，女声甜蜜地开始打招呼。
“张老师呀。”
这是新老师吗？
苏子川脸都皱在一起了，女老师亲切地把早餐递给他，张主任也熟络地让她吃苹果。走出去的苏子川听见这些热乎乎的谈话，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闻得到的却只有陈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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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旧朋友五湖四海又聚首，去小店里搓了一顿。彭澍从夏令营回来，那是又黑了，万圣那恋爱谈个没头，莫妮卡偷偷烫了个头，更像卡通人物了。林正叶拽着苏子川，非要他当模特，去拍了几张照片。林正叶夸苏子川又帅了，苏子川听这种话听多了，有点儿麻木。
一个夏天，左风稳定地瘦下去了，喜极而泣后继续健身大业。朋友都觉得左风太过痴迷健身，有点魔怔了，也许是因曾因为肥胖被甩，所以更加奋发图强。
啦啦队长挽着篮球副队长走过，左风却没什么反应，彭澍更加激情澎湃。
“左风，你气不气？你气我就去把他揍一顿！”
左风摇头，我气什么，我有下一个。他说，彭澍，你又黑了，像蛇似的。
“你在夸我像科比吗？”彭澍开心死了，左风翻白眼。
今年九月的第一场雨，下得很早，又到了变季的时候。昨日的太阳还是那么热烈，今天的阴雨也不遑多让，雨声嘀哒哒就像左风念念叨叨不停的话篓子。
“健身啊，苏子川，不想要那种肌肉吗？多好看啊，追你的女的又要多好多了。”
“不用了。”
苏子川摇头，又看了左风一眼，左风又叽叽喳喳说苏子川心无大志浪费青春，苏子川翻着白眼。
对不起我没有一个叫朱尔兰的假想情敌永远堵在那儿我不想要和他比肌肉，苏子川心里嘀咕着，表面则一语不发。他了解左风，了解得要死，他可很明白了，左风那么使劲地做健身减肥这些事，就是因为受了朱尔兰的刺激。那个表白的夜晚，左风不仅被朱尔兰几句话堵住了喉咙说不出话，也被他的强壮带来的威慑力按到了地上起不来——他应该和他打一架的，他左风但凡是个血性男儿，这样的情况下就应该和那个拐骗自己的天使的恶魔打一架——不为夺回天使，至少要证明自己。但毫无疑问，朱尔兰的肌肉亘在那儿，他知道打不过，不仅打不过还有可能拉上身后的哥们送葬，所以他畏惧了。这一点畏惧让他至今都放不下，他知道莫梦然是为了其他的事喜欢朱尔兰，不是为了朱尔兰的腱子肉，但他就是把点子纠结到了朱尔兰的壮实上。他健身跑步，一身肌肉，就是在和早已没了影子的朱尔兰比，隔着时空远远地较着劲儿——他不想逊于他，即使已经再看不见莫梦然的笑脸。
苏子川觉得左风怪可怜的，一想，谁又不可怜呢？每个人都陷于自己的牢笼，不过是这些牢笼，有人的看得见，有人的看不见，有人的能挣开，有人的不能挣开罢了——而且，往往即使挣开了这个牢笼，也还会有更大的牢笼。抬头看，星轨如同俄罗斯套娃层层加叠在灵魂上，每个人其实都被命运牢牢锁住。
如果做不到自由地无所畏惧，那就享受追逐的努力吧。
苏子川在搬书。新学期张思竞换了办公室，原来的办公室留给新来的老师们了。那儿离教室近，为了方便老师们教学，张主任就牺牲自己照亮别人了。他搬去了偏远的地方，新办公室在图书室的小楼里，刚收拾出来，在二楼尽头，只有他一个人。那儿也挺好的，长着一棵小垂柳的窗口，伸头就能看见初三学生的一排教室，谁偷个闲谁摸个鱼都会被他抓现行。
“健什么身，多给张主任搬搬书。”
苏子川不想学他举铁天天吃鸡蛋。他生来身材就好，现在每晚跑跑步做做锻炼，运动不多，但也越来越宽肩窄背，显出那种男人的气度不凡来。左风不被好友理解，气呼呼的，但还是帮着他搬张思竞原来桌子上的书和文件。张思竞抽屉的角落里放着一大堆糖，放太久了，都起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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