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
彭澍他爸是个商人，家财万贯的富豪，小有名气的慈善家。整个青阳川贫穷和苦痛滋长的那些角落，都想往他手下谋一笔小财。成年人的世界，也不会写申请了，大家有事都在饭桌上，客客气气，热热闹闹，熟熟络络，开开心心。
张主任这种交际花，哪儿都跑大了，肯定不会放过在此地捞一笔的机会。周六晚上，教育局的领导请彭总吃饭。最近彭父答应了一笔大的教育捐助资金，领导们感谢他的慷慨，大宴一场。这种场合，胡主任带着张主任去了。
一群红鼻子快秃顶的男人里，张思竞笑起来贼好看，饭桌下方的各位女眷，都笑着看他。
“你看这张主任，长得跟葱似的水灵。”
“张主任肯定以后是前途不可限量。”
“这青阳川怕是留不住了。”
胖胖胡主任的瘦妻子也是笑着：“也不知道谁能留住他。”
来的路上，彭澍带着苏子川把东领这边高大上的东西全都看完了，苏子川这个井底之蛙，看什么都呱呱叫好，叫得彭澍贼有成就感，觉得像有了个弟弟。他挺直胸膛，还想带苏子川进高档的游戏厅里玩一遭出来。苏子川虽然心里欢喜，但还是没有忘正题，他义正词严。
“不玩了，先去看张主任。”
彭澍叽叽咕咕，恋恋不舍摇着手杆：“张主任哪有这个好玩？”
苏子川踹了他一脚，彭澍点头：“好的好的，待会儿我们继续来玩。”
“那么多人，林正叶他们又不是死了，找他们啊。”
“他们玩过了，你有没玩过。”
“彭澍你可以啊？”苏子川盛赞他的仗义。
“现在后悔了吧？早给我那些臭脸干啥呀。”
彭澍笑嘻嘻，买了两瓶冰可乐，摇着就去了饭店。
酒过三巡，桌子上的人都有些喝高了，他爸看见彭澍，马上就吆喝着把他喊过来了。彭澍拉着苏子川过去，他爸说：“这是我儿子，彭澍，在青阳川读书。”
他又拍拍彭澍的肩，很疼爱：“儿子，吃饭没？”
“没。”彭澍伸手拿了他爸碗里的鸡腿啃了一口，拍他爸：“爸，你看，我朋友，苏子川。”
他爸喝红的眼睛看着苏子川，从上到下把苏子川夸了一遍，夸完了全桌子人都找张主任，“张主任，张主任在哪儿呢？你看他学生多好！”
苏子川在彭父旁边弯着腰笑着脸看了半天，看见一个垂着头，几乎趴在桌上的人抬起头来。他直觉以为张思竞已经喝醉了，但是还没有。张思竞眼睛红得像盛满了他喝下去的所有酒，说是媚眼如丝也不过分，整张脸酡红，眼睛里不混沌，倒是闪着晶亮的光。看到了苏子川，他轻笑了一下，嘴唇微张，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光流转，像是旋转的星海。
任性的星星，偶尔目光回转，向那海洋的吹拂报以恩赐般的一瞥，已足以创造绝佳的风景。
苏子川心都忘记呼吸了，怔住了，张思竞的唇太他妈红了。
彭澍把他的脸转回来：“吃饭！”
张思竞又垂下头，过了会儿，侧着脸和胡主任说话。他的目光瞟了苏子川一眼，看见对方又是那种熟悉的呆瓜模样，收回视线，笑了一下。
苏子川坐下来和大人们吃饭，如坐针毡，恨不得飞到张思竞身边去。彭澍吃得香，周围夸他的声音不绝于耳，说彭澍长得高，篮球好，以后肯定是个好继承人，他们说什么彭澍都啧啧答应，显然已经习惯了奉承。周围很吵，他却无心去打探，苏子川心里焦急，过滤着身边的嘈杂，只想听见一点点张思竞的声音。
那边他们又在谈论一些上山下乡调研的话题。有人问张思竞这次怎么去？张思竞没说话，只是手指散开在空中弹奏着空气似的轻轻点动着。他转了一下手腕，有人笑着迎合。
“张主任带你的乖学生去呗。”
张思竞终于说话了：“带他去干嘛。”
“都说了是你的得意门生呢。”
“一点都不得意。”
“又打击人家自信心了。”他们哈哈笑，笑张思竞泼苏子川冷水。张思竞看着苏子川手边的可乐，舔了舔唇，苏子川看见了，马上跑过来，想给张思竞倒。
可乐刚才摇过，一下喷出来，溅了苏子川满身。张思竞躲，躲进了苏子川的胸膛处。他抬眼瞧着苏子川，苏子川正在急着给他擦手，苏子川下巴好看，身上也全是清爽的气味，和这里的气氛差异巨大，这种淡淡的气息，让混沌的张思竞莫名觉得喜欢。察觉到他的视线，苏子川埋头看他，被他漂亮的眼神震住了，苏子川也要脸红了，脸上的可乐汁流下来。
“怎么了？张主任？”
张思竞挑眉，拖着吊胃口也没意思，他问：“暑假调研，去吗？”
“啊？”
周边的人起哄：“去吧！”
不等张思竞张口反悔，苏子川马上说：“张老师，我愿意去。”
张思竞却轻轻甩开他的手：“回去，热死了。”
末了他又嘀咕一句：“你个小学生，调研个屁，凑热闹倒在行。”
饭局将结束时张思竞起来去厕所，苏子川二话不说就追上去了，张思竞先在那里掬水洗脸。他脑袋晕，回头，苏子川站在门口，也不进来也不说话，就傻在那儿。张思竞皱眉：“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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