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安热水器你们就用，烧水很危险。”张思竞唠唠叨叨，自己去拉开窗户打开热水器开关。那时候的热水器还是电池的，他看着父亲：“给我省什么钱啊。”
“你刚刚工作，没什么钱。”
张思竞笑得眼弯弯：“我没钱，你们还没钱啊？”
母亲说：“我们的钱是你的。”
张思竞摇摇头：“我要钱做什么，要钱学校里大把大把的，随便赚得我盆满锅满。”
“那是别人的钱。”
“你的钱不是别人的钱啊。”
“你是我的呀。”
张思竞拧了半天收回手来，对着老头，忽然俏起来：“我妈说我是她的人。”
白发老头儿有点严肃：“说什么话，还都不是我的人。”
张思竞扶着腰，牙齿洁白，追着他爹问：“为什么呀，为什么我妈的就是你的？”
他爸笑着叉腰：“什么叫夫妻关系！你就知道了？”
张思竞笑，父亲也笑，母亲也跟着笑起来。
笑过后，闹了一天的张思竞很早就睡了。
墙上的书画，草木葳蕤，颜色清浅。
张思竞家并不是富贵之家，但古道诗书，因为工作漂泊，和家中的其他亲戚也没有过多的来往，一个小家安静住在小宅子里，等到咕咕哭泣皱眼皲皮的孩子长到如今俊美的脸容。
春天的末尾，出现了浅浅的雷声。
母亲睡眠浅，半夜到他房间里给他掖被子，迷迷糊糊中张思竞醒来，母亲坐在床边，矮小的影子透过寒冷的月光落在他脸上。错综复杂的回忆此刻连线，还是一个小孩子时，张思竞发高烧，母亲也是这样守着他。
母亲不说话，只是出神地注视孩子，黑暗无声，也没看见他睁开了眼睛。
张思竞心里很难过。
他忽然想起母亲搬到她卧室里的小菩萨像，被塑料莲花日夜照得红红的。
小菩萨啊小菩萨，保佑我的父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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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川蹲在窗底，又写检讨了，大声地念自己的检讨书，时不时拿眼睛瞟里面。经过一夜的雨，五月格外灿烂热烈，阳光微微折射外面教学楼上的新瓷砖墙面，满学校浮跃的光海。
张思竞直着腰在里面写资料，钢笔呲墨了，划了几道没颜色，他拿起来使劲甩了两下。
苏子川觉得脸上微微一凉，一抹，满手黑，张思竞转过来，看见他脸上花了，笑起来。
苏子川看着他笑，自己也想笑，张思竞扔了几张纸过来。回办公室的女老师走过苏子川，高跟鞋轻轻踹了他一下，张思竞看见了，勾眼瞧着苏子川。
苏子川越看越觉得张主任是眉也美，眼也美，浑身上下绕着消散不去的甜美。张思竞嘴唇有点干，他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唇，在思考什么，苏子川的神全被他的手指和嘴唇吸引了，张思竞没听见声了，扭头看他，他也浑然不觉。
青春之中，或许就是这样细微的、谨小的动作，他那个笑意的、微弯的眼睛，模糊眼前的道路，只想要欢快去呼吸，连灵魂都变得轻飘飘，想得到绽放，渴望闻见所有他的气息。
“念完了吗？”
苏子川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愣在那里，张思竞觉得苏子川越来越像是一个呆头鹅了。
苏子川这一天天是越来越魂不守舍下去，走路经常踩空楼梯，在学校吃饭也经常发呆发到食堂奶奶坐到对面催他赶紧吃完冷饭去午睡，随堂测验时提着笔就愣住了，半天写不下一个字，想抄他作业的万圣左看右看拿开他的手看，啥也没有，伸手把他晃过神来。
“你干嘛呢苏子川？”
苏子川懵着看他，万圣没懵：“你想什么呢？”
苏子川摇头，“没什么。”他拿着笔看题目，没看三秒钟，又发呆了。
万圣使劲使劲地掐着他的胳膊，老师过来了，看着他们两个同时空空如也的习题册，一人赏了一个打。
“苏子川，你是不是住校半夜背着我们偷偷打游戏了。”体育课玩耍时他们俩挂在单杠上，苏子川能爬上高杠，万圣不能，在下面吊着高杠晃来晃去，万圣质疑苏子川偷跑。
“怎么可能。”苏子川淡淡地说，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把指甲里的脏东西弄出来。万圣看着他，很忧心：“苏子川，你再这样下去就要成傻子了。”
远远的，张思竞走过操场。他看见1班在上体育课，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过来，但教学楼到办公楼必须要穿过操场，他瞄了两眼那边还在发呆的苏子川，还是走过来了。
太阳热烈，短短的路也晒得张思竞脑袋发晕，走到最近距离时，苏子川还在发呆。张思竞心里有点不爽，瞪了他一眼。等他走远了，万圣拉苏子川的胳膊。
“刚刚张主任瞪了你一眼呢。”
“什么？”
“他刚刚路过，你没看到？”
“你为什么不叫我？！”
苏子川掐着万圣的脖子使劲摇，万圣要被摇散架了，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苏子川骑在他身上继续摇。
那边彭澍又走过了，看见他们滑稽的举动，停下来看了半天。彭澍挺喜欢苏子川的，他觉得苏子川肯定是个好玩的人，但是苏子川好不喜欢彭澍，彭澍想，我哪儿惹到他了呢？
彭澍是个直爽耿直的性子，想交个朋友当然无所顾忌。他走近他俩，吊儿郎当的，说话的样子就像嘴里含了一块口香糖，仰着下巴，嘴巴微张，怕口香糖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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