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把人送到火车站回来，周江南车都开不了了，叫代驾才勉强回家。她倒头睡了两个小时，醒过来就拉纪云开去街上找家酒吧买醉。
纪云开面试前不敢喝酒，怕杀脑神经，而且她知道周江南到最后一定会酩酊大醉，自己还肩负着把她弄回家的责任。
“行，那我就把我自己交给你了。”周江南豪爽地说。
灯光迷幻，驻唱的，舞池边群魔乱舞的，暗处伺机钓小姑娘的，还有摇曳的繁复花纹裙裾。
纪云开拒绝了几个男士跳舞的邀请，周江南买了酒，坐在吧台上啧啧道：“看看你这魅力，从小到大就没断过，走到哪都是闪着光，我和你不一样。”
纪云开不施粉黛，人从头到脚也是整整齐齐的，抛却发梢的金色波浪卷，只看脸，说高中生都有人信。
因此看起来也格外好骗。
“拉倒吧，一条巷，”她反驳，“追的人多了就很好吗？你看我从小到大，麻烦事不也是没停下过。”
周江南点点头：“嗯，有道理，我平衡了。”
话音刚落，旁边穿红色短裙、扭着水蛇腰的女人走过来，她眼角有略深的鱼尾纹，化浓妆，看起来三十多岁：“小妹妹，一起喝杯酒吗？”
不是骗子就是来寻床伴。
“不了。”纪云开亮了亮手上尾戒，礼貌回答。
她一直戴尾戒，纯粹是觉得好看，而且说自己独身主义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周江南在旁边无声笑到不能自已。
“不耽误啊，要是聊投机了，我们……”女人眨了眨眼睛，意味很明显。
若论马叉虫，除了江月明还没人玩得过她。
纪云开低低地笑了声，主动凑过去两步，问：“你喜欢什么玩法？我下手重，很可惜，死掉一个，不过我多的是钱能摆平。”
她长得乖，但妖冶的表情很自然，不刻意不做作，仿佛她才是今夜主宰的猎人。
人设变化未免也太快，说不准纪云开是被等的那个还是等人的那个。
这种事要找乖点的人。
女人含笑的表情裂了条缝，她拈着酒杯换人搭讪去了。
“太绝了你。”周江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下面那个，我都差点信了。”
“证明我表演天赋不错吧。”纪云开挑挑眉，说，“我可是遵守三从四德五讲四美的好孩子。”
“不过，你对这些三十岁老女人真的毫无兴趣？”
纪云开认真挑了杯蓝色鸡尾酒：“也不是，春节我本来想说，但一直拖到现在没告诉你。我现在和江月明在一起。”
“早看出来了，不过她可不显老。”周江南撇撇嘴，“人家毕竟对你有意思不是一天两天，要什么时候纪一维去外地之前请我朋友吃饭照顾我，啧，我就谢天谢地。她想吊着我，我知道。”
明明那三个字，是不能触碰和提起的伤心事。
周江南喝起来纪云开也拦不住，她跑到厕所吐了两次，最后喝到看见酒精反胃，放弃了剩下两杯酒。
店员有个就是老板，他看她们买的太多太贵，甚至给打了个九五折。
周江南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虽然和纪家没法比，但她手上还算阔绰，不光不要打折，还给他小费。
纪云开一开始是劝她，她却充耳不闻，只识得眼前的酒，到后来纪云开怕她出事，伸手去阻止，她非要喝到自己那个限度才罢休。
到最后两个人都有些疲倦了，瞌睡虫差不多糊住周江南的嘴，她即使口齿不清还在说：“她说她单身……单身啊……那我算什么……我不甘心……”
纪云开叹了口气。
发小的性子她清楚，一句“江南送我”打发不了她，听到的话语还是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口，动就会扯着疼。
“周江南，她已经回学校了，你喝成这样也没用，还不如找她问清楚。”
“问？问有用吗？”周江南说着胡话，“我就算问了她也不可能答应，谁先认真谁就输了，我虽然认输，但也不能输得太一败涂地。你别管我，我喝完就好了。”
“累了就休息吧。”
纪云开揉揉她的头。
她发自内心地心疼她。
周江南不说话，趴在吧台上打瞌睡，大概是睡过去了。
纪云开静静守了她半小时，天实在太晚，就想办法把她扛回家。她半梦半醒地，还知道往家走，嘟囔着晚上在外不安全。
“你知道不安全，还敢晚上出来喝酒。”醉了，纪云开也不想饶过她。
她小心扶着周江南，慢吞吞从小区门口挪到单元楼，深夜很宁静，或许是夜风凉凉地吹过来一点理智。
“小云朵，谢谢你。谢谢你还陪着我。”周江南满身酒气，像个坠落凡尘的烟火娃娃。
她答：“说什么呢，我们谁跟谁，用不着说谢谢。”
“你可能也感觉到了吧……”
周江南家楼道的声控灯坏了，跺了几次脚也没反应，纪云开艰难地一边拿着手电筒照明一边扶着她，听见她幽幽在自己耳边说：“有时候我感觉，她根本就不喜欢我。”
周江南的话太绝了，字句间看不到一点希望。
不是因为冷漠而超脱，而且因为超脱后才冷漠。
“不就是个女人吗，”纪云开宽慰她，随口说了个段子，“‘中华儿女千千万，不行江南随便换’。”
周江南没多少细胞用来思考了，她醉酒说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那陪你的人如果不是江月明，别管以后会怎样，也别告诉我谁没了谁都能活，现在你觉得，不是她真的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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