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何告诉我这个故事。”虽然萧霆瑜的这个问题或许根本没有意义，但是他仍然忍不住要问，在宁英心里他与旁人是否不同？
宁英被问住了，她说不出个原由来，这些事情她从不曾说与任何人听，就连小皇帝都只晓得淑妃是病逝，起因是太后的构陷离间，却根本不知道太后下毒一事。这些年积在心里，无人知，自然也无人能明白。现在说出来了，似乎她的心事便再不是那久久不能驱散的梦魇。
萧霆瑜，是例外吧？宁英心头一颤，萧霆瑜，他不该例外的。任谁都不能。
“不过是还你一个故事罢了。”宁英浅浅一笑，一笑而过。
宁英的茶盏也空了，给萧霆瑜使了个眼色。
萧霆瑜微微点了点头，出门把小二唤来，却不是要酒，只要茶水，又要来了一张琴。
宁英看到琴，才知萧霆瑜又“抗旨”了。
“公主想听什么曲子？”
宁英摇摇头：“我朝堂堂一代神将，成日里给我做琴师，是否太过大材小用了？”
“千古以来，知音人最是难得，若能做公主的琴师，岂不是我的福气？”萧霆瑜将琴摆放好，拨了两弦，定了定调子。
薛慕晟也曾为她吹萧曲、表心意，却又如何呢。
宁英站起来，按住萧霆瑜的琴弦：“以后不要了，落人口舌。”
萧霆瑜抬头，与宁英对视。
他不明白，女人心海底针，明明就在他眼前，一盏茶的功夫像是换了张脸似得，冰凉凉的不像活人了，看得见、碰不着、猜不透，萧霆瑜心里生出了不甘。
“宁英何故……将我拒之千里外？”萧霆瑜站起身，对上宁英的眼眸，只想将她的心思看清楚。
宁英退了一步：“萧将军何言千里，不过是一步而已。”
萧霆瑜想都不想，伸手便将宁英拉了回来，拉得更近。他知道，宁英的那一步，是君臣之间的距离，但他忽然不想以她为君、他只为臣。倘若只是君臣，她决不能同他说一晚上的话、说淑妃的故事；倘若只是君臣，他便不能同情她、心疼她、宽慰她、为她奏曲、与她同醉。
“萧霆瑜，你大胆！”
萧霆瑜圈住宁英肩头，按住她的挣扎：“若宁英一定要治我的罪，不妨先听听我的故事。”
宁英瞪着萧霆瑜，半刻才道：“好，听你一个故事，先松手。”
萧霆瑜缓缓松开了手，退了一步，宁英还是瞪着他，于是又退了一步、又一步。
宁英终于从萧霆瑜身上挪开了眼，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萧霆瑜见宁英这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着实钦佩不已，心里却又痒又恨，忽然又想笑，宁英，她若与寻常女子一般，又有什么意思呢？既然是抓不住、抱不紧的人，何不松开手，任她自在，直到有一日，她愿意被抓住、被抱紧。
萧霆瑜不由勾起嘴角，也坐了下来，喝了口，准备说说他的故事：
“我爹也曾是朝中重臣，萧家也曾鼎盛，那时候来往的皆是皇亲国戚、达官贵胄，即便我还小，却也明白往来无白丁。那时候我遇见一个小小姐，乍看之下与其他名门之后并无差别，直到有一日，游园会时，几个世家子弟戏耍一个粗使丫鬟，只因她额上有一枚胎记。原以为这家小姐也与其他人一样，要么嬉笑于这丫鬟、要么漠不关心。 ”
宁英眼观鼻、鼻观心，连半分眼色都不给萧霆瑜。
萧霆瑜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我只是路过，闻人声而多望了一眼，却被那小姐瞧见了，便冲着我小跑过来。”
宁英那时候才尚不满六岁，如今早已不大记得那些旧事了，听着萧霆瑜讲着，她便也努力回想。
她自小生养在宫中，能离宫的机会屈指可数，总还能记得那么零星半点宁英那是第一次先皇出宫，具体是因为什么，她都记不清了，只是记得那日深居皇宫的先大皇子、孝柔和她都被一同带出了宫，去的似乎是靖山侯的府邸。到了之后，先皇和大臣们在一道，皇子少爷公主小姐就在一道玩。
那些人，宁英都不认识，其他孩子都很快玩在了一起，唯独宁英悄悄离远了。
宁英抓住了同样独自一人的萧霆瑜，问道：“院子里那么多少爷公子们，你可认得？”
萧霆瑜看了看院子里的人，由看了看宁英，点了点头：“嗯。”
“那你怎么不跟那群公子们一块儿玩？”宁英又瞥了一眼院子里嬉闹的一群孩子。
“玩什么？欺负一个小丫鬟，算好玩吗？”
宁英点点头，又问：“那你认不认得我？”
萧霆瑜打量了一番宁英的装束，又点了点头。
宁英咧嘴一笑：“那你不给我磕头行礼？”
萧霆瑜一皱眉，照道理确实应该，宁英再年幼，也是公主，但萧霆瑜不愿意，她明明那么小，怎么公主架子这么大。
“好，不行礼就对了，”宁英笑着，爽快地伸手拍了拍萧霆瑜的肩头，“从现在开始，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们要是聊得来，就交个朋友，不然你就当没见过我。”
萧霆瑜还是皱着眉：“怎样才算聊得来？才能交朋友？”
宁英凑到萧霆瑜身旁，微微指了指院子里那些欺负人的少爷们：“那些个少爷公子，你都认得，那你觉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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