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查城防？封锁西城门？原因呢？”
“公主可还记得马威之乱，刑部下了斩立决，皇榜已放出去月余。”
宁英微微点头，这是潘国舅的一招引蛇出洞。潘氏一直借西南之事想要打压武平侯，在朝上一力主张三司会审、明正典刑，意为杀鸡儆猴，同时也希望通过埋在刑部、大理寺的人能查出些武平侯的猫腻来。
马威的得力手下多数被杀，昆亮潜逃，其余一干人等，连同家眷全部缉拿进京。
人犯押解进京时，昆亮劫过两次，都失了手，可惜没能拿住昆亮。
秦禹见宁英一副了然模样，本不再多言，却又瞟见萧霆瑜眉头紧皱，似乎疑惑重重，便又道：“之前，有信报，说昆亮带人北上，可能会再次劫狱。”
萧霆瑜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押送人贩途中万里迢迢，劫了两次都不成，在天子脚下更是妄想，昆亮难不成是要来送死？
宁英微一点头，又问：“剩下的人，审问出什么来了？”
秦禹点点头又摇头：“流民之中有一部分确实是河南来的难民，他们居无定所，一般在破庙废屋落脚，有人找到了他们，给了他们点干粮和一个地址，去到指定的地方，自然有粮食，于是他们就一路半饥不饱地走到京城。至于围城，也是有人给了指示，说只要在今日聚集于城门外即可。而这些流民、灾民本身都心怀怨恨，到了天子脚下哪能不闹事。之前拿着假文牒的，不过是江湖流寇，似乎与昆亮没有关系。”
秦禹点头，确实有人闹事，摇头是因为并非昆亮。
宁英一叹息，这幕后之人意欲何为？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这五城兵马司的地牢？为了震慑朝野？为了她？还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霆瑜几乎憋不住要问。看宁英和秦禹聊了许久，他隐约觉得宁英心里已有猜想。
秦禹看了萧霆瑜一眼，再看向宁英，是等宁英开口。
宁英想了想，萧霆瑜不是个蠢人，又是太皇太后都想笼络的人，瞒着他难免造成他们之间的嫌隙，将来只怕不好弥补，再让旁人钻了空子更是麻烦。但宁英又不敢轻易信任于他，毕竟还有小侯爷薛慕晟的前车之鉴。
萧霆瑜看着宁英，她不言不语，他不敢追问，心里想时机不对。宁英既为公主，诸多事件或有牵连，也许有他萧霆瑜不该知道的。
萧霆瑜默默不语，像极了卓敏，宁英已做了决定：“此事话长，不便在这里说，我们走吧。”
秦禹微微颔首：“恭送公主。”
***
既然时辰已晚、城门已闭，宁英便让秦禹将他们送出了城，像其他流民一样，只不过他们比其他流民好一点，他们有驴车。
于是二人又坐上了那辆怎么也行不快的驴车。只是萧霆瑜有些无措：“我们这大半夜的要去哪里？”既然围城之困已解，宁英难道不应该着急回宫？
宁英自然有别的打算，道：“去红柳山庄，不太远。”
“好，但我不认识路。”萧霆瑜才回京不久，莫说城外他不熟，城内他都不熟。离开十年，除了临风居，大多都改了、变了。
宁英说：“我给你引路。”
红柳山庄是距离京城最近的避暑山庄之一，数十年间只转卖过两次，扩建过三次，如今已是京城外最大的避暑山庄，只是鲜有人知，宁英去年才将它买下。
“我之前说过，秦禹是兵部尚书秦良仪的侄子，他之所以会在西城卫，是为了看守要犯杜文昌。”今日之事，宁英本可以不用带着萧霆瑜，既然让他一路陪伴，就没打算瞒着。
“杜文昌？这名字……让我想想，”萧霆瑜皱眉，思前想后，一拍大腿，“杜文昌！河南府知府！他不是畏罪潜逃了吗？”
宁英笑而不语。
“你抓了他？让其他人都以为他畏罪潜逃？”
宁英点头。
“既然是你抓的人，为何会在西城卫？今次之事，难道是有人能猜到他在西城卫？”河南大灾，河南知府定被问罪，畏罪潜逃也是有因，但这是株连九族的事情，没人会这么傻，若是拖家带口定是跑不掉，若是不带家眷，便是留着九族受死，所以历朝历代也没出过这种事，尤其是知府这样的官职，牵连更大。
宁英知道萧霆瑜必然是满腹疑问，于是慢慢解释道：“河南大灾之后，我的人截下了一封密信，是杜文昌给梁王的。你大概也能猜到内容吧，无非是请罪求救。我便派人直接将他劫走，造成畏罪潜逃的假象，留在手里作为人证。但是杜文昌嘴硬，我手里也没有能牵连梁王的证据，所以暂时囚禁他。之所以选西城卫，第一是没人想得到，第二是用得到他的时候，能立刻将他带上堂去，避免意外。”
“恐怕还有第三吧？”
“哦？”
“第三是试探秦禹的忠心。若他透露给他大伯父秦良仪或者梁王知道，那便不能用，甚至不能留，对吧？”萧霆瑜听宁英说了个开头，便猜到了全部，默默有些心凉，她一步步都这么谨慎，心思之重、心机之深，都让萧霆瑜感到可怕。从杜文昌到赈灾钦差再到孙瑞阳，这张网究竟织的多大？
宁英微微叹了口气：“所以你觉得，秦禹可信吗？”
宁英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实则异常复杂。倘若宁英不信秦禹，根本不可能想推他去做御林军指挥使的位置，更不可能让他来守杜文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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