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然看也不看他,背靠在椅子上,低声回了一句:
“喝多了。看走眼。没想到砸他脸上那东西是酒瓶。”
赵孟拍了一记桌子。
“你以为警察都好糊弄的是吧?那叫看走眼?一会儿受害人还得我们开介绍信去医院做伤情鉴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后遗症呢,你还想留案底不成?”
“那你想听什么?”
“听老实话!”
赵孟忍无可忍吼了一声。
宋栖然笑了,笑得挺讽刺的,他看着赵孟的眼,问他:
“那你也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那句话来得无头无尾的,赵孟捏着笔的手心出了一手的汗。他当然知道宋栖然指的是什么,就是张大春说漏嘴讲给他听的那件事,康复中心的事。
“我没病。”不等赵孟回答,宋栖然就自己把话接上了,“当时他们送我进去的时候就给我检查过了,后来为了方便,给我伪造了一张双向情感障碍的诊断书,是假的。”
他每个字都是咬着说出来的,宋栖然很不快,他在气头上,并且那股怒意是直冲着赵孟而去的。赵孟现在都怀疑今晚那个被宋栖然爆了头的倒霉家伙,很有可能只是因为他而被迁怒的背时鬼。
他有点尴尬,只能清咳一声。
“我从没觉得你是疯子过。”
“那为什么躲着我?”
赵孟做记录的笔差点折了。他给宋栖然猛地打了一个眼色,没记那句,给自己的问题换了个说法。
“就是心情不好那个意思呗。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打人吧,那人跟你说了什么话,监控这段没录下来。”
宋栖然瞟了他一眼。
“问我有没有兴趣和他试一次one night stand。”
“什么?”
“一夜情。”
赵孟沉默了。他原本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考虑那个话题,宋栖然却提醒了他。他们两个人一开始认识,原本就全因为社交软件的一次无心匹配,真要追究,和一夜情的程度并没有多大差异,而宋栖然一点也不介意,他既然能对赵孟做到那种程度,怎么可能因为一句陌生人的邀约发那么大的火。
赵孟知道他没说实话,可还是禁不住去想,面对自己时那个甜蜜软糯的小浪精和对着别人脑门开玻璃酒瓶的宋栖然,究竟哪一个才更接近真实的他。
那想法赵孟并没说出口,是宋栖然自己看出来了。
“你真想知道?”他问。
赵孟点了点头。
“是不是我现在说的话你都得记下来。”
“按照规定,是的。”
“.…..其实也不是因为他。”宋栖然撇开视线,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板,“他靠过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好在头疼,我经常头疼,这个礼拜一直发作,比以前都疼。我想找个办法缓解一下,所以出来打了一通电话,结果他凑过来说了那些话,我没注意看手机,还以为那句话被收进听筒里让电话对面的人听见了。”
宋栖然吸了一口气,
“我以为那个人听了以后再也不会想见我了。”
赵孟停住了笔。他惊呆了,内心经历极大震动的同时又有一股无名火往上涌起来。低着头的宋栖然始终不愿意与他眼神接触,让赵孟根本无法通过眼神传递给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有多气,多急,多恼火他的冲动和不可理喻,同时又有多受宠若惊。
竟然只是因为这样。
“你知道故意伤人走刑事诉讼以后是什么后果吗!”
他捶了一下桌面,又踢开椅子站起来,恨不得冲到对面将宋栖然揪起来摁进怀里。
审讯室的门开了,马超一脸诚惶诚恐地走进来,见赵孟这副架势吓得赶紧上来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拖到了门外。
“孟哥,你千万别冲动,这人咱惹不起啊!”
赵孟被他猛地拖出去五六米,正晕头转向的,根本没听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转头一看,马超正用力朝自己使着眼色,半比着口型,半小小声说:
“上头刚来了个电话,说这人可以走了。”
赵孟睁大眼看着他。
“什么叫可以走了?”
“就是同意私了的意思……!”宋栖然还坐在屋子里马超不好明讲,只得凑到赵孟耳边继续说:
“是总局打来的电话,这小子背后有人呗!你刚才没为难人家吧……”
赵孟更惊讶了。
他看了一眼马超,又回头去看宋栖然。宋栖然已经抬起了头,一刹之间,两人的目光隔着虚掩的门遇上,恼火的疑惑的委屈的全混杂在一起变成欲言又止的情绪,只那一眼,就撞得赵孟心口一缩。
他顿了顿,尽可能压抑着语调的起伏对马超说:
“那你去系统里把案子结了吧。我……我亲自送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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