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不疑有他,和齐容拿了纸币,果然正儿八经写起来。
齐容写的很快,叫了明光一回。
“嗯?”
“你...”齐容起了个头,艰难地顿住,明光一再敦促,齐容握紧掌心,始发觉手心不知何时布了一层厚汗。
齐容自嘲笑了笑,“没什么,这是你我过的第一个上元节,明日便是我的生辰了。”
明光长长“哦”了一声,后来齐容的生辰,都会在宫中举办小宴,他从未出席过,齐容也往往在那一日推杯换盏喝的烂醉,所以他倒没替齐容庆过生。
“那今天就当替你庆生啦。”
明光似乎想到什么,终于提笔落定。
齐容,岁岁喜乐。
“明光,你......为何一直陪着我?”
齐容蓦然发问,并未直视明光,却精准地将他锁在余光内。
这一句,生生问的明光笔锋偏移,一滴墨落在虎口处。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可言爱,不可名情。
了觉大师的话像曲逃不掉的咒,再次逼的明光手脚冰凉,好在身围灯火够旺,照的他脸盘还是红彤彤的。
出人意料的是,齐容也不拘泥于这个回答。
他立刻随口道:“突然有点好奇罢了——写完了吗?”
明光这才抓起纸,他原先要写的六个字,禁纹加身,触碰不能。
他怎么还敢提齐容...
他已经害了齐容一世,这一世,就放过他吧。
明光心念已定,便匆忙抓起笔,在落了墨的半个齐字上胡乱画两笔,权当涂去。
心乱如麻地随手写下一个“仙”。
他当日化形为成仙,如今这般,也不算欺瞒。
明光写好,学着齐容匆匆折好,放入花灯夹层,等到花灯入水渐远,齐容却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明光唤他:“齐容?”
“你可知道那日,了觉告诉我你的身份时,还说了什么?”
“什么?”明光愣住。
齐容站起身,侧首注视着他眼里倒映的灯火辉煌,漫天琉璃火焰,在瞳孔中显得微小无比。
明光亦在喧闹人声中,辨得齐容一丝温和,不禁笑起来:
“怎么。”
齐容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低下头和他相吻。
这个吻不重,却饱含深情与珍视,明光如果细细体察,能发觉其中孤注一掷的脆弱。
齐容道:
“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前看见了个好东西,去去就回。”
“好。”
御城河里的花灯,都顺水漂浮到一条窄巷后头,那处停着一只细舟。
“师傅,那只花灯,劳请替我捞上来。”
正休憩的掌舟人,骂骂咧咧地拿着鱼竿,把一只无骨灯勾了来。
“每年上元节都有人要改愿,要我说,人命在天,这样啊,都是没用的!”
齐容接过灯,取出那张纸。
他双手不住颤抖,简单两个对折,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展开。
那日了觉大师无意间透露明光真身,紧接着,若无其事道:
这座宫中神气非凡,应当有上神在此,那只花精之所以久留,不过是为了沾取灵气,飞升成仙。
明光自见他的那一日起,便百般真心,如今却说他一切都是为成仙。
齐容不信。
他虽然不信,却害怕亲口找明光对质。
这一路来他失去的太多,他失去了母亲,风荷,他深陷兄弟阋墙,亲手陷害了三哥五弟,但是他不悔,哪怕夺嫡之路上他行差踏错,沦为死囚。
但是他不能接受生命中,最后一份他珍视的感情,会是一场所谓成仙的骗局。
不要辜负我。
齐容颤抖着摊开最后一页。
是一个“仙”字。
齐容做了一个很傻的举动,他痴痴看了一会,竟将纸张翻转,去看背后可还写了什么。
自然空空如也。
纸从指间滑落,纷扬片刻,竟有意吻落河流,但终究还是归于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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