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找着韩陵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虽然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总归呆在马车中，听完明光前言后语，他未置一词，索出一袋研末状白粉，共水而下。
寸儿在外一把掀开帘子，“先生，您今儿药量到了，不可再用了。”
韩陵用完一口，极其惬意的仰起头，靠在车窗上，圆起嘴吐出一口气，鼠灰色短帘被气流运起，搭在他鼻梁上。
“你试试。”
韩陵将那一小袋粉丢给他，明光手忙脚乱接住，放在鼻下闻过：
“这是什么，好奇怪的味道。”竟像陈旧泥土混着腐烂的昆虫尸体，明光露出不堪重负的神情，还给韩陵。
韩陵一把抓住他莹白的手腕，顺势朝自己一带，明光冷不防跌到他身上，韩陵托起他的下颌，昏昏沉沉地看他一眼。
继而摸出一颗棕色无味的丸子，含糊不清道：“吃下去……”
他突然呻吟了一声，左手神经质地**一下，呼出长长一气，“赛神仙啊……”
赛神仙？
明光肃然起敬，试探着放进嘴中，那丸子看着小巧，用起来也是三两下下了腹，明光没体出什么来。
他学着宋疏石作了个揖，嘴里哼着曲儿就要走，韩陵突然歪着头，抚掌两下。
“……？”
“明光啊，你跟着我，等功成名就之后，金山银山坐捧，万民高臣簇拥，何必回去找你那个宋公子，不伦不类的给人瞧呢？”
明光眨眨眼，“我不要金山银山，我只想……”他难得把话在腹中兜了一圈，最后没将成仙的事告与韩陵。
韩陵吃吃笑起来，他又伸手去索那白粉，堪堪停住了。
“傻……真是傻，那宋公子和所谓夫人，一听便不是什么有义人，你何必呢？”
“什么有义不有义的，我不清楚，但是他们对我不差，我打心底想亲近他，这就够了。”
明光不悦外露，韩陵这才掀起眼，难受一叹：“明光，你真的叫我很伤心，我喜爱你，才不忍把你和那些不听话的孩子关在一起，你怎么好拂我的意。”
“你瞧……现在哪怕你收回话，我也不能信任你了。”
明光皱起眉，“什么信不信的，好了，总之我要走了，这些天还是多谢……”
他纵是不谙世事，也体察出一些古怪来，立刻抽身就要离开，身后韩陵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便让它零落在暗处。
明光下车撞见寸儿，韩陵瘦小的侍卫，话少，神色坚毅，总是滴溜溜绕着韩陵转。
寸儿随他走了一段路，颠来倒去的几句话。
“明公子，请您不要离开。”
“明公子，请您收回前言。”
“明公子，您不要再走了。”
最后明光瞧望他时，他微微低头，大半张脸藏在阴影中，淡红色的嘴角抿得很紧。
“明公子，韩先生的阿芙蓉癖犯了，您的话他醒来未必记得住。若是您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光锁着眉，恨不得立刻飞到宋公子身边，一潭春水般的双眼看向寸儿。
“寸儿你说什么呢？我当然要走啦——哦对了，不如这就当这一路来的盘缠吧！”
明光忽而想起，点出半沓银票，交由寸儿，他塞给寸儿就走。
突然身后寸儿喊他，明光回头，一道亮眼刀光，山色前显得更如澄阳下的溪面。
他身上一痛，同时后脑蔓出股绚烂欣快感，霎时间缓解了颈间痛楚，坠入黑暗前，响亮清脆的收刀入鞘声后，寸儿几不可闻地叹一息。
真是奇怪，人人都爱冲我叹气。
明光如是想道。
喜欢江花记事请大家收藏：(m.zhuiyo.com)江花记事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