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知何时吹开了木窗，外头月明星稀，连只虫儿都不叫，寂静的很。
莫测不说话，姜凉就忐忑。
“收你可以，”莫测面色恢复如初，“可我只能教些你能学的，你愿意吗？”
姜凉心领神会，他的意思是不会教他之前那种悬浮之术……那有何妨的？那功夫奇是奇了，可也妖异的紧，原本他就不怎么感兴趣。
“我愿意！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入师礼虽简，但姜凉每一拜都极尽恭敬，第三拜后，额头紧贴木榻，未起身。
“拜师简单，但为师有规矩，你且听着，其一，我精力有限，不可能时时在你身边，独一人时，你要护好自己；其二，我会练你体魄，授你其他功法，不许中途而废；其三，为师的话，你要放在心里……”原是想说你不准违抗，想想这大约属于敏感词，临嘴又给换了。
“师父叮咛便是，姜凉不敢不从！”闻言，傻孩子大声保证。
莫测听了，面暖如春阳，伸手扶他胳膊，“起来吧。”
这真是魔教教主的娃？心思单纯行事坦荡的……倒叫他不好意思。
从出来他就想好了，决不能让宿主反压他一头，至于师徒么……他毕竟只是说教他功夫，拜师是人家孩子提的，宿主要求系统要满足，总不能不遵守行为守则不是？
“你如今重伤，好不容易得了救治，这家大夫也是个老实人，为师身上没带银钱，就先把你随身的玉佩拿去抵了，换了二十两银子，接下来的日子，好好养伤罢……”语气轻柔，称得上和蔼可亲。
姜凉一听，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抬头抓住莫测的袖子失声道，“师父！那玉佩是我家传宝物！价值不下百金啊！”
百金！
莫测一愣，他看着样式普通，玉里还有瑕疵，想着只是普通物件，随便典当了，也没想那么多……
只是东西已经卖了，他们如今势单力薄，又须得低调行事，东西恐怕不好要回。
“这样啊……”莫测点点头，“那等我们有钱了再买回来也是一样。”
这话轻飘飘的，听着就遥遥无期。
情绪激动，动作不自觉就大了，纱布上慢慢见血，姜凉心疼得心肝肺搅成一团，他爹留给他两样东西，一是功法，二就是这玉佩，功法被师父烧了，玉佩被师父卖了……他自小聪明，如今却在不断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错了？
“别急……”脸皮厚如莫测，也有点挂不住脸面，手里捏着个小物件递到他眼前，“为师赠你个宝贝，这是传音螺，倘若我日后不在，你便对着这海螺说话，为师自会出现。”
姜凉瞪着眼前这个金粉色、还没鸡蛋大的海螺，这东西是宝贝？怎么跟街上地摊货这么像？连这拴着的红绳都无比眼熟……
“师父……”你是不是在耍我？姜凉拧着眉毛，犹豫着问还是不问。
“这可是见面礼，还不接着？”莫测笑看他，脸上淡然的笑容真有些高深莫测。
“不喜欢？”莫测眼角一寒，立刻就要收回，“那便……”
“喜欢！喜欢！”怕自己真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姜凉伸手夺下，手自然而然碰到了莫测的手心，心里不觉古怪，师父的手怎么这么滑溜，跟大姑娘似的……
见他把东西揣进怀里，莫测终于满意，又慈爱地拍拍他的肩，“好了，那你早点休息。”
眼看他这么走出了门，姜凉还僵坐在床上，思绪万千。
现在虽然处境糟糕，但好歹算是摆脱了危险，好好养病修行，他日后说不定……说不定这位师父还怎么不着调呢！
这么想着，少年不免愁容满面，他功法也没了，何年何月才能为父报仇？而且那位功夫如何，他也没真切见过，万一不怎么样，那真是肠子悔青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如今师父已拜，他先且走且看，究竟是骡子是马，日子久了便知分晓。
苦着脸把海螺收好，叹了口气，重新躺下。
坐在院子里，莫测在石桌上摆了一堆书，有《健身基础》，有《塑形大全》，有《陈式太极拳48式》，还有《近身格斗详解》……
这孩子别瞧是什么教主之子，但实际身子板可不算多健硕，受了伤又弱唧唧的。所以他不急着让他练什么功夫，先把基本功打好，练出一身腱子肉再说……
医馆的门已经关了，蓝观走进院子准备收起晾晒的药材，却看见莫测坐在院中，面前是一堆花红柳绿的画本子……
“公子奔波至此，想必是累了。”青年大夫抱起一篓子甘草，从他面前走过。
“不累。”莫测抬起头，把满桌子东西收起，笑容温和，“接下来一段时日，就叨扰了。”
“别客气……”蓝观又走回院子，“你们可是付过三两银子诊金的，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救治。”
“其实我和那孩子也是萍水相逢，好端端的漂在河上，我顺手把他捞上来，却发现他身上还有不少伤处，又发了热，才一路带到这里，这孩子视我为救命恩人，醒了又非要拜我为师，也是头疼……”莫测站起来帮他拿东西。
“公子心善。”蓝观叹服，人家对陌生人尚能帮扶至此，他身为医者，却在病人前计较钱财，实在惭愧……
前门响动，走出个粉衣小姑娘，她提着两个布包，看见莫测时微微侧身，把布包轻放在石桌上，福了福身往里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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