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不觉得，这里安静的过分了？”
“本来也没什么人，”曲何不以为意，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本没有路的山路上，“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可能还有少数出不去的中年人。从三年前开始，政府组织山里的居民分批外迁，在附近的县城落户。有的人为了那点躺着就能拿的贫困补贴不愿意搬走，不仅毁了政府架的桥，连发下来让他们养了拿去卖的羊都直接给炖了。你说要是有的人甘心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强行帮他们提高生活水平算不算一种强迫呢？”
“只是让他们多一种选择罢了，有了物质基础，可以继续选择清贫的生活，可要是连基本生活都没办法保证，还谈什么代际传承、文化发展呢？”
“也是，”曲何淡淡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膏粱子弟，还没那么蠢。”
“只比你强一点罢了，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喜欢小溪吧。”
张允文承认得很大方，“是啊，我还想要他一直无忧无虑，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免受你这种人的胁迫。”
“那真是可惜，他什么都会，单单不会动感情，你接着努力吧。”
“怎么努力就是我的事了，不用你操心。”
曲何无声笑笑，“看在咱们缘分一场，我给你个忠告，这几年接着单身，先别想这回事了。”
“然后就跟你似的？”张允文只当他没安好心，“没想到你还有个居委会大妈的隐藏身份，帮忙宣传晚婚晚育啊？”
曲何料他也是不听，“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抬杠之间，远处已现点点灯火，到村落附近，几个人关掉强光手电，凭着不同房间里透出的昏暗微光走在村中土路上。
曲何向着所谓嫌疑人的家里走，不料半路上异象突生，随行两个人中的一个竟突然持刀挟持了张允文，“我和你积怨已久，现在是了断的时候。”可他这话竟是对着曲何说的。
张允文没有搞懂这位老哥的逻辑，“你跟他有仇你去找他解决好不好？你找我干嘛啊？”声东击西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那人一听似乎觉得有理，刚一愣神，张允文找准时机猛地掰住那人的拇指，牵拉之间发出骨节错位的响声，不过一转身便逆转攻势，“管制刀具，我没收了。”他捡起刀还在那人眼前晃晃，随手就揣进自己的衣兜。正想质问曲何一番，转头却发现他背后那人竟也突然反水，正举刀欲刺，“喂！”
曲何甚至看都没看，一个闪身把身后那人绊了个踉跄，之后不忘补一脚，直接给踹到张允文跟前来了。
不带这么坑他的，眼看那人在曲何那一脚下跌跌撞撞就要扑过来，张允文抬起手，“别动。”大兄弟不仅没听，还马不停蹄地撞上枪口。可能他也想停，但加速度不允许，毕竟这样快的速度撞上来，脑门肯定会鼓个包的。
“我可没钥匙，自己想办法吧。”俩人用一副手铐铐在电线杆上，曲何全程事不关己般漠然，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鼓掌道：“业务能力还不错。”
张允文没心情听曲何虚假的恭维，他实在感到抓狂，“这就是你找来的队友？”
曲何对他们投以蔑视，淡淡道：“他们向来跟我有仇。”
千万句脏话化作一声叹息，“真棒。”张允文就不该跟他这种人较真。
凭借对地图的记忆，曲何走到一处院子里，低矮的木栅栏毫无用处，院里两个盛水的大瓦缸可能是这里最体面的物件，张允文打开手电调了一下亮度，这户并没有亮着，“你确定没记错？”
曲何走到他身边，似乎也觉得奇怪，“走过的路口我都有计数，位置是这里没错，可能睡得早，反正你们也都趁晚上抓人，去吧。”
“你使唤谁呢，万一错了呢？”
“给我。”曲何伸手要他的手电，左手却悄然绕过他身后用一块手帕掩住他的口鼻。悄无声息，他从不大张旗鼓，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他想做的事总能完成。在这一觉睡到天亮也挺好的，曲何还有点羡慕他。
几秒之后，房子一侧走出一个人影，像是趴在墙上的壁虎一般小心翼翼地透出头。
“格安？”当他听到张允文说起闯进营地的女人的事便隐约有猜测，直到白天从监控上找到了她，他才敢确定。
女人一步步走出阴影，不会转动的眼睛僵尸般盯着曲何，静了半晌她才幽幽地道：“我是刘暖。”嘶哑的嗓音还沾染了陌生的乡音，听上去特别遥远。
“不可能，你怎么会……”曲何露出了质疑的神情，他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从里邋遢到外，头发乱得像掉进泥水中的爆米花似的肥胖女人跟记忆中那个清秀干净，周身永远飘散着淡雅香气的女孩看做一个人，“我问你，我离开队伍之后，发生什么了？”
“意外。”
曲何敏锐的眼神仔细扫过刘暖的脸，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说具体些，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你走之后，大家接着上山，但是曲何和郭格安碰到了在山里打猎的村民，本来那些人只想要钱和设备的，他们也给了。但是我们没想到，那几个村民尾随他们到了营地，”刘暖说着牙齿开始打颤，眼睛里的狰狞与恐惧再也掩藏不住，“他们抢走了我们所有的装备，大家都想跟他们协商，但是语言不通，那些刁民只知道打砸抢，有人想着干脆跟他们拼了，可是他们来打猎啊，他们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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