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将军对感情的事情总是后知后觉。
他仰头看着伊尔利斯，不自觉地怔忪了半晌，脑海里一片空白，伸手就想拽住对方的衣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拉住对方之后能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举动，以至于手指擦过对方衣袖的瞬间，他都还是懵的。
他看着伊尔利斯弯下腰，草草收拾了床上那床被子被弄脏的被子，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托盘，睫羽微垂敛去了那双微红的眸子。
——他要走了。
他的小朋友总是这样，劝不动就退，说不过就走，仿佛整个人在他这里毫无底线可言，所有的反对不过是临时卡在喉咙里的糖浆。
那些糖浆会随着时间化掉，而后变成心脏上一块黏腻的糖渍。伊尔利斯永远都不会对叶玖生气，他只是习惯了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藏在层层叠叠糖渍后面，哪怕那些糖渍渐渐甜到发苦，都吐不出一个单薄的字眼。
他不会说，没有人教会他怎么诉苦，他所表现出的那些委屈不过是少年人一时兴起的娇嗔，真正困扰的事情却一句都不会说出口。
——就像害怕让别人知道一样。
叶玖想。
——可他害怕让谁知道呢？
叶玖伸手一把拉住伊尔利斯的胳膊。
这本是他下意识的举动，却没想到小朋友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猛然遭受外力宛若惊弓之鸟，一个侧身就向后退了半步。
伊尔利斯是想躲的，肢体的条件反射根本来不及经受思维的检验，他在回头的瞬间才意识到现状的窘迫，却已经来不及改变既定的事实。
他忘了手中还端着的托盘，忘了自己的先生如今是个浑身酸软的病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被沾着薄荷香的体温扑了满怀。
脆弱的瓷器在地板的撞击下碎了一地。
伊尔利斯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空了一拍。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说什么都不该做，先生的体温正透过单薄的衬衫炙烤着他的腰腹，冒着虚汗的掌心还贴在他绷紧的小臂上。
他的先生，现在就在他怀里。
单单是这一个想法，就足够抹杀掉伊尔利斯仅剩的理智。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坚定而脆弱，他们能在生死危机中勇往直前，也会因为爱慕者一个小小的眼神溃不成军。18岁的伊尔利斯不过是个刚分化的小朋友，关于Alpha、Beta和Omega三种性别的生理卫生常识都是现补的，脑海里本身就没记下多少应对措施，如今被叶玖这么一扑更是只剩下图像资料中纠缠的躯体。
他觉得很热，连思维都快被烧成岩浆，前些天同学硬塞进来的“好东西”成了点燃理智的最后一簇火苗，烧得他脑袋里只剩下信息素的清香。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未经人事的少年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事故”，从相贴的肌肤处传来的热度几乎要将他烤得浑身僵硬，伊尔利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紧绷的身体，甚至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痉挛。
他觉得自己不能紧张，他应该装得平静一些，他想着他的先生也许毫无知觉，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露出了怎样一副诱人的表情。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视线，却无法避免地流连着对方的腰背——床上的被子已经被他收走了，如今叶玖半趴在他怀里，看上去就像一只脆弱无助的小羊。
单薄而柔软的睡衣勾勒出他浑圆的翘‖臀，伊尔利斯还记得昨晚自己“一时兴起”挑了条亲肤的三角裤，如今那条恶作剧般的内‖裤正套在他先生的睡裤下面。
——要命了。
他觉得自己再不走，估计会血溅当场。
顶着先生的目光喷鼻血终究不是件体面的事，头一次体会到诱惑为何物的小朋友绷直了身体，拼尽全部的抑制力才将怀里的“塞壬”扶回床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拿去抵抗诱惑了，用力过度甚至连表情都有些细微的扭曲，叶玖却体会不到他僵硬的原因，心思还绕在“逼迫小朋友开诚布公”上。
他着实什么都没想，连将直起身的伊尔利斯拽回来的动作都相当自然。伊尔利斯却没有他这般正经的心思，低下头的瞬间，视线便落在叶玖的唇上。
他想着先生啊，你根本不知道我平日里在用什么目光看你。
他想着先生啊，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在唇齿相贴的刹那，一切都乱了章法。伊尔利斯的信息素几乎在瞬间漫盖了叶玖残存的思绪，蜂拥着吞噬掉了他所有的理智，动作却如往昔般温和内敛，甚至在结束了短暂的亲吻后，还一点点轻啄着他的唇瓣。
他亲的很慢，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小心，仿佛唇上紧贴的是什么脆弱的冰淇淋，稍一用力就会消失不见。
他说：“先生，我喜欢你。”
……
叶玖觉得自己是听过这句告白的。
尽管他的思维已经在当前场景的多重因素下糊成了一团浆糊，脑海里却依旧有那么一小片警钟在奋力摇晃，提示着当前现状的“既视感”。
他觉得自己是见过这个场景的，他听过少年这句轻软的告白，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在对方说出这句“我喜欢你”之后如何一本正经地拒绝了他，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叶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听到自己干笑着说：“你懂什么叫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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