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河聂氏好吃好喝的招待下，魏无羡迅速恢复了健康，比莫玄羽以往那副病病歪歪的样子好了不知多少，这让聂怀桑十分满意。
他在给金氏老夫人的传信中提了提莫玄羽在莫家的情况，让老夫人不要怪他自做主张将人接到清河休养，而关于莫玄羽的实力增长他却只字未提。
他相信金氏的老夫人比任何人都期盼能扶起莫玄羽，但他也深知金麟台的一切都已在金光瑶的掌控之下，贸然提及这事，定会让人起疑他们之前的赠书有猫腻。
果然，传信送出后不久，他就收到了回复，信上只是不咸不淡地说，望他好生照料。聂怀桑呵呵一笑，便把传信在灯上烧了。
看着火焰跳动，他的耳边忽地传来一阵笛声，清越舒朗，十分动人，隐隐地还带着安抚灵力。
聂怀桑闭上眼睛，轻敲指节。
都说声如其人，莫玄羽刚到金麟台时，凡听过他笛音的，莫不认为他小小年纪前途定是不可限量。可谁知，他就好像一颗流星，划出耀眼的光芒后就寂寂无名不说，甚至还被人糟践。直到现在，金氏众人提起他，顶多说一句不过是个只会吹笛、素行不良的私生子罢了。
“在仙门百家里，如果在十岁前会吹一手让人惊艳的好笛子，人人都会称为神童；在那之后，若你还是只会吹笛，人们看向你的眼神就会大不一样。”聂怀桑叹道。
他感受着曲子中流转的灵力，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幸好，莫玄羽还不算傻，自己和金夫人的心计总算没有白费。
曲过中巡，有个琴声加入了进来，似是受到了笛音的邀请。
清河聂氏都是些大老爷们，唯一和风雅沾得上边的就是他这个文弱的宗主，能在此刻奏琴的也就只有含光君蓝忘机了。
聂怀桑撑着手肘，享受着乐曲。琴声如人语，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听出那应是夹杂了琴语，不过这琴语是蓝氏独门秘技，向来不传外人，他不懂，莫玄羽就更不可能懂了。
蓝忘机这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非要用琴语，又不让人明白呢？
明月皎皎，高悬于空。
魏无羡正坐在一处房顶，吹着自己在梦境中常常听的那首曲子。没过多久，蓝忘机便携琴坐到了另一边，奏起了同一首曲子。
就是这首曲子，让他们在阔别十几年之后，终于在同一个梦境相遇。
两人各坐一端，望着同一轮明月。
之前他们两人从未合奏过，但此时琴声与笛音相互交织，如同密友夜谈，默契非常。等到琴音最后一丝颤动消散在空气中，两人才相视一笑。
“你记得这曲子？”蓝忘机问。
“当然记得。在夷陵法阵里的时候，大仙日日在我耳旁吹这个，想不记得也难啊。”魏无羡信手转着笛子。
蓝忘机默然不语。
魏无羡接着道：“不过，他告诉我说是从我记忆深处取出来的，还说我藏得极深。”
蓝忘机的耳朵动了动，眼睛仍凝望着圆月。
魏无羡挨挨蹭蹭地坐到他身边，从腰间摸出一壶酒来。
“我虽然对此没有印象，但是我思来想去，就我这么个音痴，能记住的也只有在屠戮玄武洞里的时候了。我真的没想到你当时竟会唱歌给我听，还对我……”
蓝忘机灼灼的目光让他止住了话头，梦境中那个毫无征兆的笑容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心头一跳，拿起酒瓶便灌了一口，没想到聂氏的酒和他们的刀法一把，极烈极呛，咳得他满脸通红。
“身子刚好，莫要饮酒，伤了元气。”蓝忘机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魏无羡顺了口气，看着他半晌，才转过头去，“咳咳，你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这还是我认识的含光君吗？”
蓝忘机仍旧没有回答，而是拿过魏无羡手里的酒。刚喝了一小口，便被魏无羡一把夺下。
“一杯倒的人，也敢喝这聂氏的酒？”
“你怎知，我变没变？”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的眼神越来越亮，心下暗道不好。只见他欺身而上，格手就要夺过酒瓶，魏无羡立即将酒瓶往左手一丢，可蓝忘机像是看穿了他的般，中途变招，将他一把擒住。魏无羡挣脱不开，只得乖乖将酒递到了他嘴边。
蓝忘机一点点把他拉近，以他的力量，把人拉过来轻而易举，可他的动作就是大不起来，好像他拉近的不是魏无羡，而是十几年未见的光阴。
蓝忘机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一小口，便松开了手，闭上了眼睛，许久没有声响。
魏无羡凑近了他，轻轻唤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只是睫毛在不停地颤动。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盯着蓝忘机，他忽然觉得喉咙一阵干渴，便把剩下的半壶酒全喝了。
这人真是变了，以前在蓝氏的屋顶上，他们两人同样是为了一壶酒大打出手，不过当时他是执行家规禁酒，可这次却是为了喝酒。对了，他床板底下还藏着十几坛天子笑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轻笑出声，这人没变的估计也就是喝醉的时候了。
“两位真是好雅兴，喝酒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魏无羡朝向一看，是聂怀桑正在底下朝他们挥手。他用手肘戳醒了蓝忘机，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
“玄羽的功夫果然精进了，可喜可贺。”聂怀桑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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