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玄羽的眼中一片平和，周身没有一丝灵力波动。若不是蓝忘机觉察到笛音中缠绕着的高超灵力，他真的会以为眼前之人只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他举止从容，温文有礼，既没有魏无羡的跳脱，也无梦中那人举手间翻云覆雨的气势。这三人虽都将笑容挂在嘴边，但魏无羡爽朗，那人戏谑，眼前的这个却是极为普通，普通得随处可见。
就是这种笑，将魏无羡眉眼之间的锐气磨去了一角，生生地将这副百里挑一的好相貌平庸了下来，让人见之即忘。可他又怎会忘记这张与魏无羡如此相似的脸？
可这种普通、平庸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的眼睛与记忆中的不同，嘴角的微笑好像也若有似无，属于魏无羡的特征正在被模糊。
蓝忘机眉头一皱。他方才见到莫玄羽时引发的共鸣如此强烈，为何在片刻之间，他对这张脸的感觉竟产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难道是刚刚的曲子有问题？！
他心神一凛，暗暗运起灵力，灌注于五感之上。那人的身影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觉察到制造幻觉所发生的灵力切换。他再次细细打量，将目光转向那支与鬼笛陈情颇为相似的笛子。
这笛子周身不如陈情那般乌黑锃亮，更像是未经打磨的乌木一般，黑沉沉的表面泛不起一丝光亮，让他想起伏魔洞内的黑石。他看向莫玄羽身侧，今日天阴，此人的影子也同一旁的栏杆阴影一般，只是个淡淡的轮廓并无异常。
“含光君好像认识在下？”莫玄羽微笑着问道。
“请问阁下，此笛从何而来？”蓝忘机看不出结果，便直截了当问道。
“笛子？是我自山中得来。”
“何山？”
“我不记得了。”
“可否借在下一观。”
莫玄羽二话没说便将笛子双手递上。
蓝忘机没想到他竟如此爽快，就在他愣神间，莫玄羽已将笛子放在了他的手心，却未撤回手。
除了略显诡异的外表，这就是一管随处可见的笛子。蓝忘机的灵力自笛子一头输入，却没有从另一头送出，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动静。
一般而言，只要探查术法有足够强大的灵力，任何禁制、法器都无法阻扰，除非被探查之人的灵力远高于施术者，才会发生灵力被吸附的情况。蓝忘机试了几次，均是如此。灵力在笛子表面经过，尚未透入，便被吸入了乌木之中。
蓝氏之人精通音律，蓝忘机更是个中翘楚，自小就能分辨不同材质的乐器之声。因魏无羡习了鬼笛，他又把各类笛子都摸了个遍。这种材质的笛子所奏出的笛音低涩如鬼泣，即便是技巧再如何高超，都不会出现“清越”之音，那么如此婉转的《洗华》是如何奏出的？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层乌木并非笛子本身，而是层层的灵力相互叠加，形成灵压极高的灵力外壳。蓝忘机的灵力顺着这层外壳慢慢滑到莫玄羽手上，又顺着这双手划过了他的手臂、肩膀，这灵力外壳竟像一件外袍一般将他严严实实地将他包裹，难怪他未在他身上察觉到一丝灵力。
能有这般能耐的，除了那人，蓝忘机不做第二人想。
莫玄羽见他神色微变，便收起笑容，将笛子插回腰侧道：“既然含光君已然安好，在下不便打扰，就此别过。”
他刚要转身，蓝忘机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他也不挣脱，只是仍由他抓着，自己则倚着栏杆，好整以暇地望着牡丹园内的风景。
四周的仆从来来往往，看见两人就像是没瞧见一般，既不问好，也不施礼。蓝氏双璧之一的含光君面色不善地抓住了风评一向极差的金氏私生子，这副情状若在平时早就引来众人围观，更何况这两日各门宗主齐聚，出了这样的事情早该有人回禀金光瑶处置。但仆从走近之后，就径直从他们身边绕过，好像他们两人就像这花园内的假山，被刻意忽略了。
莫玄羽见蓝忘机迟迟不松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我出来一次不容易，事情很多，时间却不多，还请您高抬贵手。”
“既然众人视而不见，那我这般应是无妨。”
“哈？”莫玄羽摇了摇被他紧握的手腕，“你……你还是那个含光君吗？这都无妨？”
“你我实力相差悬殊，你大可以打晕我后再行离开。”
“……”
“你为何要暴露身份？”
莫玄羽瞧了他一眼，也不再挣扎，拖着蓝忘机就往后院走去。
“你以为我想理你？”他嫌弃道，“要不是你的记忆不能被消除，直接弄死又会有□□烦，我这会儿就……”
蓝忘机一向形容稳重，此时却被他拖得跌跌撞撞，又竭力避开不时走动的随从，模样甚是狼狈。
“你躲个啥，他们又瞧不见你我。”
“这是隐身术？”
“幻术。”
蓝忘机一噎，“幻术若无法器加持，最多只能影响几十人，最长也不过几个时辰，你能让众人在几年里都对你这张脸熟视无睹，难道仅是幻术二字？”
“我自有我的道理。”莫玄羽脚步一顿，挂上了蓝忘机熟悉的戏谑之色，“倒是含光君，经过上次生死一线，你不该对我噤若寒蝉，绕道就走吗？为何我觉着你的胆子愈发大了？”
他盯着他的眼睛，勾起一个属于魏无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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