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没错,高阳不会睁眼。
一切已经太迟了,迟到的一切,已经毫无意义。
18.
在医院的第五天,高阳有些焦虑,明天就是黄翠贞的生辰,景文彬却说他离出院还早着呢。出不了院,手机又落了水,除了刚醒来的时候借刘和童手机给公司里打了几个电话,他几乎再没跟外界联系。
既然没死成,那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他向隔壁床上用手机玩游戏的刘和童借了手机,给高得志打电话。
"......你怎么又丢手机,"电话里高阳只说不小心丢了手机,对此高得志有点埋怨有点担心,“一天到晚挣那点钱全给丢了。”
事实上除这次外高阳从未丢过手机,扩宽一点,他这辈子,除了小时候丢过两把伞,就再也没丢过东西了。高得志不了解他,但没有父亲愿意承认自己对孩子毫不了解,于是找这些话说来表示对他的熟悉和关心。
毕竟孩子嘛。
哪有不丢东西的孩子。
高阳含糊着应了:“嗯,以后会注意。”他不想让家里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荒唐事,只说丢了手机,一时间忙得很也没时间去补卡,可能这几天都联系不便了。
高得志毫无察觉有什么问题,只叮嘱他:“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一日三餐要按时吃,不管好坏,一定要吃,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听到没有?”
“嗯,”高阳应了,又寒暄了几句,问高得志最近身体工作如何,之后才说出自己这次电话的目的:“最近太忙了,明天我可能回不来。”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最后,“你照顾好自己就行,”让他给黄翠贞打个祝福电话,“她毕竟是你妈,你回不来好好跟她说,她会理解的。”
要是能直接给她打高阳就不会费周折先联系他了。
那头高得志又强调了一次:“毕竟是你妈,”顿了顿,又说,“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不爱你去爱谁,血缘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毕竟是你父母。”
“好。”高阳应了,又跟那头说了几句,聊的差不多了挂了电话。
接过手机刘和童踢了一下高阳床脚:“你瞎吗?”
高阳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做手势让不要直接挂电话,是想跟高父打个招呼,谁知高阳直接把电话挂了,于是不满,这一脚下去用了些力,床都晃了晃,晃得高阳一下抓紧了身下的床褥,如今他瘦了许多,肤色也成了不健康的惨白,手瘦骨嶙峋的,一抓手背青筋拱起,把吊针与医用胶布也顶高了。
刘和童看到了这景象,收了脚,撇撇嘴:“至于吗?”弯下腰去抓高阳的手,触感微凉,一根根手指轻轻掰松了,边掰边嘟囔,“战战兢兢的。”
他天生有副好皮囊,抬眼低睫都是风光,薄唇高鼻,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是生动好看的。只是右眉上方有着道指节长的疤,是上次在酒吧被人给砸的。
高阳仰着头,看这疤,抬起左手去按疤周围,像医生诊断那样:“疼吗?”
因为他的触碰刘和童腰更低了些,捏着高阳的小指,他抿了抿唇,说:“不疼。”
试探着摸了摸疤尾,发现结痂已经有些翘起,高阳问他:“什么时候拆的线?”
刘和童抬眼去看他,眼底清澈的很,迎着窗口进来的阳光波光粼粼,舔了舔唇,答:“早拆了。”
这伤在这长好看的脸上,倒显得这人陌生了,高阳感受着指腹下的凹凸不平,喉间莫名发紧,喉结滚动,问:“会留疤痕吗?”
刘和童看着坐在床上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眉骨突出显得双眼深邃,如今病了眼窝陷下去了,深邃中就多了几分茫然与可怜。
连唇也是苍白的。
他俯**去,在这苍白的唇上吻了一吻,麻雀啄食一样又轻又快,伴着这一吻,说:“早留了,到处都是。”
说完直起身,拿着手机转身离开了。
留下后面高阳坐在床上,半天,也抿了抿唇,唇间仿似仍有余温。
19.
下午景文彬来查房时刘和童又不在,顺口说了句:“你这哥们怎么天天往外蹿啊,好好屋里养伤不行么。”
高阳就顺口回了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景医生听出言外之意,乐了:“你也想去看看是吧。”
谁愿意天天躺病床上,跟棺材相比也就少了个盖。高阳点头表示确实,照例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景文彬则还是那个回答:“再过几天,观察观察。”
检查了切口和床边积水袋后让高阳放宽心,说:“这次是真快了,伤口愈合的很好,过两天可以拆管了。”本打算给高阳把扣子扣上却被撇开了手,他站在一旁边看人表演单手系扣边提议道:“要不出院前我们再做个检查。”
高阳费力地把扣子往扣眼里塞:“什么检查?”
“咱做个心理评估,扣错了,”景文彬提醒道,提醒完接着道,“就几个问卷,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坐床上一会就填完了。”
拆了扣错的扣子,边重新扣高阳边带了笑:“你觉得我心理有问题?”
从他这笑里景文彬莫名看出了嘲讽,不由有些小心翼翼:“话不是这么说,只是例行建议,不针对谁。”
突然想到了什么,高阳下巴往右边床扬了扬:“他做不做?”
景文彬却说刘和童已经做过了。
手都要酸了,终于扣完整了,甩了甩手,高阳问他:“他什么评估结果。”
景文彬表示为难:“患者隐私,我不能违背职业道德。”
高阳看他一眼,又问:“意思是要是我做了你也不会告诉别人。”
景文彬点头:“诊断结果只会通知患者本人和家属,”忽然想到一事,有些迟疑,“但除了手术你其他都是你陪床签的,有什么院里也是要跟他商量一下的。”
当初情况急,手术是医院签的,后来凭借衣袋里的名片找上了公司,公司第一反应竟是联系了刘和童。高阳嗤鼻:“他能知道我的我不能知道他的,怎么,我是他儿孙子?”掸了掸被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不做,有什么好做的,我心理健康着呢。”
他拒绝得如此坚决景文彬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闲聊了两句,走了。
又到了晚上。
黑暗中又是一个吻,比白天重一些,来人胆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今晚甚至舔了舔他的唇,高阳一动不动,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累死了,”人在床边摸索着坐下了,然后摸到了高阳的小指,轻轻牵着,轻轻抱怨:“我真是点儿背遇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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