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苍九一行人回到妙音谷时黎明刚刚破晓，门派上下灯火通明，谷苍九三人从马车上下来，眼圈重得像被人好几圈。
“师弟回来了！”
“掌门！”
“师父还在房里，掌门快……”
谷苍九被人吵得脑袋发胀，攒着眉头摆手让人下去，远处明成的窗子里还暗着，他快步走向屋子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抬手推了进去。
谷苍九走进门时，明成正背对门躺在榻上，听到有人进来，急忙扯过被子盖住自己，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谁？”
“是我，”谷苍九走进房间将桌上的蜡烛点亮，坐在桌前为明成斟了杯茶水，从怀里摸出一瓶丹药搁在桌上：“师父要的是不是这瓶丹药？”
明成飞身下床一把夺过桌上的丹药，啵的拔开塞子把丹药往嘴里倒了几颗，重新钻回被子里，恶行恶状，瓮声瓮气地：“如果此前你听我的你多留一瓶药在谷内，何至于害为师在屋里藏了三天！”
“我只当您还在闭关，即便丹药没了也没影响，不料想你这几日就要出关。是我大意了。”
在灯光下能看见明成面上成块的灰斑在渐渐淡去，谷苍九拿起纸笔写下一串配方，拧着眉在不确定的药名前画了个圈，又涂改了一些药名。
“当时配制的次数太多，具体是哪几味我也忘了，最终那张方子写在树皮上叫师兄引了炉子，我先列下来这几味药，待明天再慢慢整理出配方。”
明成默然无语举着床边的小铜镜端详了一番，见灰斑都已经褪去才舒了口气，谷苍九抬起杯子要喝口茶，想了想又把杯子放下站了起来。
“舟车劳顿有些撑不住了，我先去歇会儿，下午迟些再来配药。”
明成点头：“地血花快开了，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多炼些丹药出来。”
谷苍九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明成：“下山的日子里我新收了个徒儿叫厘荧，她对栽种地血花颇有一手，迟些我带她见您。”
“会种地血花就最好不过，地血丸省吃俭用收效甚微，今后多服用说不定能让你长点肉。”
谷苍九重新坐回桌前，摩挲着盛茶水的杯子：“之后怎么传授她妙音谷的本领？背书还是制毒，我不清楚对她而言什么才是好的。”
明成转过去背对谷苍九，“你自己安排吧。她要是能入你的眼就不必背书了，叫她制毒，别来毒我就行。”
谷苍九慢慢站起来：“好。”
余光里雁平沙在屋外探头探脑，谷苍九转身摆手让他出去，自己也跨出门槛把房门带上，雁平沙跟在谷苍九身后追问不休，语气甚急。
“师父怎么样？”
谷苍九摇头说无碍，雁平沙又追问几句，谷苍九一言不发将药方子递到雁平沙手里，后者接过药房细细看完，又惊又疑地看着谷苍九：“看头几味药似乎是排毒养颜的方子。”
“师兄先去歇息吧，后面几味药迟些再抓几副出来，我先回屋了。”
此番出行不是被人追杀就是误闯别人地盘，光是深夜逃窜就经历了好多次，好不容易能有半天看看花灯还被满世界找掌门的门人给抓了回去，连夜赶路累得谷苍九步履沉重，推开门刚在自己的榻上躺下，还没来得及拉上被褥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屋里还有谷苍九常年生活的气息，陈旧的木头味和淡淡药味让他睡得很深，再醒来时，窗外已是夕阳斜照，一片昏黄。
他在榻上坐起来，颇花了些功夫辨认出这是在妙音谷里，桌前有六盘凉掉的小菜和半盆冷粥，糕点盘岌岌可危地摆在桌沿，盥洗架上挂着的毛巾也干了，他穿上鞋，扶好糕点碟，洗漱完在桌前安安静静地用了膳，又对着窗口发了半个时辰的呆，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在谷苍九屋外门槛上坐着的厘荧正在拿草梗逗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撒娇的小花猫，听到有人开门急忙丢开草梗，拍拍衣服裤子站起来。
谷苍九恍然她这是要给师父请早安，刚要说不必了，就听厘荧语带埋怨叽叽喳喳指责他睡得过头，没个掌门的样子，叫徒儿空等在房门口几个时辰。
“饿不饿？”
厘荧老老实实：“雁师伯说，没有请安不能吃饭。”
“进屋吃。”
厘荧面上缓和了一点，抬腿迈进门槛在谷苍九桌前坐了，拿着筷子吃起糕点来。谷苍九沏了一杯热茶，一边发呆一边看她吃吃喝喝。
厘荧腹中饥饿，刚开始吃的几块味道尚可，但越吃越觉出味道的古怪来：且不说糕点满是甜苦的参味，就连清粥小菜也都有药材气味，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谷苍九眼色，见到的却是谷苍九面无表情的凝视。
她心里咯噔一下，抬手又挟了几筷子，把最后一块糕点也塞进肚子里才鼓起勇气道，“我饱了。”
谷苍九回过神来，见厘荧神情扭扭捏捏，期期艾艾的。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碟子上意有所指地画了一圈：“咱们门派的菜，都是这味道吗？我从未吃过这些……好东西，第一次吃也觉不出好来。”
“谷里的地大多用来毒花了，做的东西多少有点串味。红蕃熏鹭味道不错，过几天叫平沙师兄做给你吃。”
厘荧放下筷子，“妙音谷也有赤鹭么？我只道这鸟只有赤鹭崖才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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