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如果江画舟已看出墙壁上痕迹乃琴音所致，应该已经出发了。天色不早，夜里赶路人困马乏，不如借宿一宿，明日再启程前往沁寒山庄。”
谷苍九点头，“那就明日出发。厘荧，你刚才急着跑进来也是发现墙上的痕了吗？”
厘荧把手里的砖头举起来，笑得有点尴尬：“我在角落里看到一块砖，听仆人说有磨刀的声音，以为……”
谷苍九咻地转过头去，对着雁平沙，“我们还是快些寻个下榻的地方吧，早点歇息，明日赶路。”
四人在附近找了个住店歇脚，次日一大早就起床赶路，道无忧的马不知为何经过一夜倦怠异常，总是提不起劲来，行至前不大村后不着店的林子里，道无忧想叫它歇会儿，让谷苍九单独在前面领路，谷苍九应是应下了，只不过每逢岔路口都要犯难。
“道兄，要走哪条路？”
道无忧常年出门在外，熟知道路去向一时不觉还只道谷苍九与自己一样，现在见谷苍九对道路不熟，从怀里抽出一副草草绘就的地图，交到谷苍九手上：“这是地图，勉强还能辨认，你拿着看吧。”
“多谢道兄。”
谷苍九辨别了南北东西后，一边看地图上沁寒山庄的位置，一边牵着马绳在牵头领路，一路上还算顺利，细细观察地图结构时，眉头紧蹙在一起。
燕鸿楼东未白让大家去燕鸿楼以西的地方找霞令，而这消息放出来，能排除嫌疑的只有云落溪和重门洞，其他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的门派，如沁寒山庄，血艳山庄，妙音谷与赤鹭崖都还包含在内。
岂不说这几大门派有多少隐世高人，就拿谷苍九最熟悉的西北角妙音谷来说，离主城最远又多山川丘陵，小门小派不计其数，所用兵器武功也千奇百怪，要寻到霞令实为难事。但能杀害盟主并不惊扰到夜中巡游的守卫的人则寥寥无几了……
“前面就要到集贤楼了，你们这次出来，有没有去过特色的酒家？”
谷苍九回过神将地图仔细叠好，揣进怀中，“尚未去过。”
“集贤楼的挂炉桂酥鸭可谓一绝，都到了这里，没有不尝一尝的道理。”
谷苍九心中还隐隐担忧被江画舟抢先一步的事，回过头见厘荧和雁平沙被都被挂炉桂酥鸭打动了，神采奕奕地盯着自己发话。
谷苍九点头道：“一切听道兄安排。”
四人到集贤楼时恰好到用午膳的时间，集贤楼已是门庭若市，四人栓好马，在小二的吆喝声中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来，道无忧将长刀卸下搁在桌上，不轻不重地一磕。
“小二，点菜！”
从出门到现在，谷苍九还没吃过几顿安稳饭，更不用说是好酒好菜，坐在集贤楼里见到各式各类热腾腾的食物，闻到消散不去的甜香味，馋虫也不自觉被勾了出来，接连点了三道菜，又叫了一壶陈酿，满心期待地等人上菜。
菜品很快上齐，四人也不客气，举起筷子就挟，谷苍九原以为集贤楼菜品不过较普通客栈的精致一些，真正吃到口中方觉出名厨手艺的高妙来。四人点了大半桌菜，一壶酒很快喝完，道无忧又叫人续了一壶，说说笑笑吃吃喝喝。血艳山庄多奇珍异草，道无忧也对花草药效颇感兴趣，请教起在江湖中听闻过的一些奇花，酒劲上头，谷苍九口风也松了些，聊起来颇有几分刹不住的意思。
厘荧对三人所谈的奇珍异草以及花草培植不感兴趣，一直分神偷听邻座的对谈，坐在主位是个财大气粗的员外，似乎在宴请亲朋，满面红光地聊村镇上的大小事，在他身旁站了个少年，又高又瘦，垂眉耷眼。
“……我祖上救过一个奇人，这人当时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夜里敲门求我太爷爷收留。我太爷爷怕这人是罪犯，于是便问他，‘你说你是奇人’，据我所知，宫里的男人除了天子，可就只有侍卫和太监，你是哪一个？’这奇人说，‘我乃酒人，凡宫中宴会我都要到场助兴，到如今我已不堪其辱，翻墙出宫，请老爷收留。’”
“然后呢？”
“我太爷爷从没听过什么酒人，便叫他证明自己。奇人从腰间噌的摸出一把匕首，一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指，那血管里淌的不是血，一滴滴全是琼浆玉露般的美酒，我太爷爷赶紧拉他进屋好好招待了他，帮他躲官兵，在村里娶妻生子。”
“竟有这等奇事！”
厘荧听得起劲，随意夹了朵萝卜花塞进嘴里，没注意到道无忧三人也停止了交谈，边吃菜边专心听邻座讲故事。
“奇人打小在宫中长大，逃出来后没了营生的本事，一直靠我太爷爷接济。后来他要带着妻子逃跑，一来养不起孩子，二来为了报答太爷爷的恩情，把自己最小的儿子留在了我太爷爷家。”
众人不约而同看了少年一眼，胖员外夹了一口菜，接着说：“这小儿子和我爷爷一起长大，顽劣下作，屡次惩戒依旧不改，后来奸污了爷爷家的婢女，被藤条抽得血肉模糊，大家发现原来酒人的儿子居然也是酒人。后来爷爷一家将他贬为下人，世代为我们刘家效劳。”
“哦，酒人传男不传女么？”
“奇人当时娶的是太爷爷的侄女，大家念及旧情，罚男不罚女，儿子留下来做酒人，女儿便免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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