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很冷，比胡苏想象中还要再冷一些。
车掉下去只是瞬间的事情，海水在这下一瞬间就涌进来。
胡苏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只抓住一个念头：他会赶来的，他会赶来了。
我不会离开他。
我不能离开他。
我不想离开他。
嘴巴闭紧，但鼻子不受控制，海水径自地往里钻，胡苏忍不住要挣扎起来，但被铐住的双手丝毫不配合，浑身乏力的身子也发出了抗议。
就这么安静地死去吧。
接受这命运的安排。
当年十七是不是，也是这么难受的？
如果我被捞起来，会不会也丢了记忆？
是不是也要等个四年？
不！
不能，让十七，也经历一次四年。
胡苏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眼睛好像被人用线缝起来了一样，同时眼皮上放了千斤重的铁，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他伸出手，想要把自己的眼皮扒开，努力扒开，好像都要扒出血了，但是扒不动。
嗯？
胡苏想，我的手，什么时候没有铐着了？
这么一想，胡苏醒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正在病房里，旁边的一个小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玩具。
是一辆小车车。
胡苏看着那辆小车，笑了。他单独被留在司徒聂那房子里的时候，回顾了一下他和司徒聂的公路之旅，猜到了最后他们会去码头。于是随手抓起了一辆玩具小车，扔在了装满水的杯子里，希望十七找过来的时候，能够读懂这个提示。
这辆小车，还是十七当时受伤，胡苏赖在他家不肯走的时候留下的。有一晚十七说饿了，于是胡苏下楼去买儿童套餐，送的玩具就是这个小车车。
胡苏听到推门声，然后便看到了十七。
虽然才一天多没见，但好像已经过了几个世纪。十七胡子拉碴的，浑身一股烟味，头发也有点乱糟糟的，见到胡苏醒了，立马冲到床边，椅子也不拿了，直接跪在地上，脸凑到胡苏跟前问：“感觉怎样？”
胡苏认真地感觉了一下，说：“感觉很想你，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你们还没掉下去的时候其实我们已经到码头了，打捞队伍也在，我远远地看着一辆车掉下去，就知道肯定是你们，然后立马冲过去打捞。”
“司徒聂？”
“那货没事，醒得比你还快。”
“他应该是看到你们来才冲下去的，根本就没打算一起死，就是想着要被我们抓的。”
十七戳了戳胡苏的脸，“他当然不能和你一起死，要殉情也是我俩。”
刚死里逃生的胡苏听到殉情这两个字略微不高兴，板起了脸。
十七凑过去，极其温柔地亲了亲胡苏的头发，又亲了亲他的眼睛，亲了亲鼻子，最后吻了吻嘴唇，轻声说：“不生气了，小气包。”
胡苏用鼻子蹭了蹭十七的鼻子，低声嗯了一下，突然又想起，“赵爷？”
“他那老不死的，没事。”
“那......”
十七打断他，“别的你都先别理，明天再说。”
胡苏不说话了，就静静地看着十七。
十七也不说话，有点傻地看着胡苏。
突然十七好像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嗯？”
“苏。”
“嗯。”
“我跪着。”
“嗯？”
“单膝的。”
“......嗯。”
“要不就顺便求婚了吧！”
“不要。”
十七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嗯？？？？”
胡苏重复：“不要。”
十七伸手摸了摸胡苏的额头，没有发烧。难道是脑袋里进海水了？
胡苏默默地又补了一句：“你求过了的。”
胡苏不愿意在医院里过夜，再加上身体也的确没什么问题，十七拗不过他，只好依言带他回家了。
上楼前，胡苏想起司徒聂的话，先去看了看信箱，里面有一台手机，就是司徒聂自己的手机，另外还有一张纸，里面有一个账号密码。
手机没有锁屏密码，直接就可以打开了。十七看着那纸问：“这是什么的账号密码？邮箱？论坛？”
胡苏想了想，心里突然有了答案，笑了笑，然后说：“不告诉你。”
十七立马醋意大发，把胡苏压到在沙发上，手在他身上挠痒痒，“胡同学，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被司徒聂洗脑了，我要对你进行身体检查！”
胡苏被他挠得缩成一团，忙抓起手机递过去，“你先看看手机，如无意外，里面应该会有这次跟你玩游戏的人的罪证，我们直接去抓他们就好了。”
十七才不上胡苏的当，接过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挠胡苏，“你别想着岔开话题，说！你有什么瞒着我的？！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夫关系了，瞒我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胡苏被他挠怕了，连连说：“好好好，我告诉你。司徒聂把我带走之后，一直有意无意地暗示我，他知道很多我们的事情，然后也说了很多你的想法。我不相信你会跟他说这些。”
十七想了想，“我都写在博客里，只对自己可见，他把我的账号密码盗了，看了所以才知道。这事我博客的账号密码？”
胡苏点点头：“我猜是的。”
十七一只手捏起胡苏的下巴，“你是不是打算，自己偷偷看那博客，不告诉我？”
胡苏眨眨眼睛，“我确认过再告诉你。”
十七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一定是偷偷藏了好多话不告诉胡苏，所以胡苏才会想要先自己看看。他凑过去亲胡苏，吻得很轻，就好像一只花蝴蝶落在嘴上，飞走了，又落在嘴上，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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