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十七分。老河路、翠民路交叉口。
机房负责人最后当然没圆李霖的交警梦，他们两个坐在那辆老爷桑塔纳里，车泊在路边。机房负责人低头抱着手机逛灵异论坛，李霖看了会儿手机，觉得眼睛涨得厉害。就用手撑着下巴围观路上形形色色的人。
邻近年节了，路上有不少人拎着大包小包，跟朋友亲人说说笑笑地往家赶。他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拎着一大包东西健步如飞地往小区里走。袋子里装得泰半是小孩爱吃的零食。
汽车里暖风开的很足，副驾驶的座位前就有一个出风口，呼呼吹得他有些有些恍惚。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再打开手机。却被一条推广抓住了眼球。
浏览器上的推广区向来是营销号必争之地，这些营销号的小编大多都非常没节操。为了点击热度，什么标题都起的出来。
李霖踟蹰了一会儿，坐直，用手肘戳了戳机房负责人。然后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
机房负责人抬头不明所以地接过来。
标题是“震惊！席阳市内城中村惊现食人屋！真相原来是这样……”
浏览器会读取你的信息，判定你的城市。有时候会推送本市新闻和本市广告。这是很常见的现象。这条推送的小编大概从前是在UC干活的，起标题名仍是满满的UC风。
机房负责人谨慎地点开了消息，发现这条推送所说的“吃人屋”居然离研究所不远。
“回去得加固法阵了，这鬼屋的消息一传开，肯定有一波接一波的城市作死队到这附近捉鬼……那屋子是真是假不知道，咱们研究所有鬼是真的。别让八字轻的给看见……”李霖严肃道。
“今天抓完冯彩虹和陈可，回去就加固。”机房负责人微微颔首，然后把手机递回给李霖。
李霖接过手机，他说完了要事，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我看已经十点多了，差不多可以下车找找有没有陈可的踪迹了。”
但机房负责人却摇了摇头，他伸手指向十字路口。有个略有发福的中年男人。这人是个熟面孔，正是凌晨李霖他们在席阳市公安局见到的刑警老陈。他蹲在路口烧纸。一群孤魂野鬼蹲在他旁边，饿狼似盯着他。
“他在给陈可烧纸，但陈可一直没有出现。那些纸钱算是都白费了。”机房负责人冷静道：“你刚刚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没注意，放了一两丝气息出来，把她吓跑了？”
李霖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就有些无语地指了指老陈身边的孤魂野鬼，没好气道：“先不说我有没有那个本事，这些小鬼都没被吓跑，陈可就被吓跑了？”
“那就不知道了。”机房负责人说，“但我觉得是你吓跑的。你浪费了我一整天的时间。我的时间可是非常宝贵的。”
他嘴上跟李霖耍贫斗嘴，手上功夫不停。先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符，贴在车载播放器上。这老爷车的播放器上积了一层灰，调频的旋钮连塑料壳都掉了。天知道它还能不能用。
机房负责人鼓捣了一会儿，这才让它工作起来。
“……席高速口发生堵塞……”
是交通新闻。不是情感栏目“情感天地”。
机房负责人皱着眉头想下车，他刚打开门却被李霖拽住了胳膊。
“怎么了？”机房负责人不解地问道。
“你看头顶那个鬼。”李霖回答，“鬼婴……你说有没有可能，陈可死的时候，和她那个男朋友已经有了孩子？毕竟你调查的时候，钱遥已经成了植物人了。谁也不知道当年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细节。”
机房负责人没有反驳，他低声嘟囔了几句。那声音黏黏糊糊的，让人听上去就不寒而栗。好像数九寒天里坠入了冰库，冰冷的水灌入肺部。呛得人生疼。
阴气，到处都是阴气……大量地阴气涌向老陈，量多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质变。路口阴风阵阵，吹灭了老陈烧纸的火。
老陈瑟缩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想试图再度点燃那堆纸钱。但却发现火怎么都生不起来。
阴风仍在继续，连李霖都体察到了其中来自机房负责人的威胁，然而那群孤魂野鬼仍然围着老陈，贪婪地看着地上那些未烧尽的纸。
机房负责人突然停下了驱动阴气，阴风停了下来，而老陈面前的那堆纸钱，又忽然复燃了。
“那堆纸钱不对劲啊。”李霖打了个响指。
“原来是这样。那堆纸钱确实有问题……”机房负责人若有所思道，“它对鬼的诱惑，有点大过头了。”
“你看着也很有诱惑吗？”李霖笑着问他。
“是啊。”机房负责人坦然承认，“我有点饿了，我看着它……就觉得很想吃肉。但我已经很多年没过饿的感觉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老陈烧完最后一把纸钱。周围围着的孤魂野鬼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惊慌不已，作鸟兽散。向四处奔逃而去。
一个红衣服的女人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十字路口。
老陈看不到鬼，但他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什么，他拉开羽绒服，露出绑在胸前的镜子。然后从编织袋里掏出一个小香炉，恭恭敬敬地燃了香。还拿出一本破破的黄纸小本子，开始大声朗诵小本子上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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