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姗姗和虞星纬下楼的时候，虞星纬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齐姗姗同志，方便给我看一下你刚刚看的那个群聊吗？”
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齐姗姗点了点头，就把手机打开。递给了虞星纬。
他停在楼梯的最后一阶上，低头眯着眼睛，左手捧着手机，右手小心地拨弄它。齐姗姗觉得有点好笑，因为以前她教外婆用智能机的时候，外婆也是这个姿势。
齐姗姗瞥见他点开了群主的个人资料。她之前也看过，活见鬼是个非常懒的家伙。他的头像还是注册帐号时系统随机的那种。在群主的资料页里，人们只能知道他的网名叫活见鬼，性别是男。出生于……1898年1月1日。
嗯，年龄也懒得设置。干脆就用了系统可选的最早年份。
虞星纬好像哝咕了一句什么，齐姗姗没听清全句，她就听见了“他”和“到”两字。她也没往心里去，接过虞星纬递过来的手机，继续下楼。
“你朋友长什么样？”虞星纬在出单元门的时候问。
齐姗姗打开手机，点开了侯琼华的社交相册。从里面随便挑了张自拍，把手机给虞星纬看。虞星纬点了点头。然后问她：“那有没有你那个朋友接触过的东西？”
齐姗姗愣了，她和大猴快两年没见面了。就几个小时前聊了两句，她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说，“要不我带你去大猴家看看？”
虞星纬没反对，他双手插兜。意思很明确，让齐姗姗带路。
他们往侯琼华家住的七栋走去。
夜很深了，晚上又下了雨。地上全是水，晚风一刮冻人的紧。家和小区里静悄悄的。小区里的植物，到了夜里就不像是植物了。反而像是什么狰狞怪物的肢体。他们走上小区内的硬化路面，绕过横在马路中间的巨大的花坛。
齐姗姗觉得有点尴尬，她试图挑起话题：“我一直觉得这个花坛的位置很奇怪，小区里硬化路本来就不多，这个地方非搞这么大一个花坛，再往里面车进不去，白瞎了这么好的停车位。”
“建楼的人总有自己的理由。”虞星纬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这样确实挺不方便。”
他忽而停下了脚步，看着齐姗姗。“三栋到了。你那个网友在里面。”
要去救他吗？他的潜台词如此。
齐姗姗咬了咬嘴唇。
虞星纬说这个小区里有不少鬼，而侯琼华现在下落不明。齐姗姗很担心她。可是楼上那个网友说鬼就在他家的门外……
齐姗姗眨了眨眼睛，她对虞星纬说：“八里坡剑神有他去道观求来的护身符，应该能坚持一阵，而且群主说他马上过来。我们先去找大猴吧。我担心她。”
她放弃了那个虽未谋面的网友，选择了认识多年的好友。虞星纬古怪地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他继续朝着五栋的方向走。
昏暗的路灯下，这男人俊朗的脸白的不像话。不是那种赏心悦目的白，而是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他身上的军.装外套的颜色有点古怪，齐姗姗眯着眼睛辨识了一下……
她的心脏咚咚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腔。血液在那一瞬间好似凝固了一样，双手双脚冰凉。一阵冷风刮过，齐姗姗打了个哆嗦。
黑白色的男人……像是从遗像上走下来的……
虞星纬的作战靴和地面接触，发出哒哒的声响。齐姗姗听不见其他声音了，她只能听见虞星纬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他停下来了。
虞星纬停下来了，他扭头看齐姗姗。明明没有血或者其他很恶心很可怖的东西出现，但那昏黄的灯光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更加慎人。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齐姗姗感觉她像是被浸入了一盆冷水，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她的大脑告诉她现在应该跑，应该拔腿就跑。但身体却像内存过大的电脑一样，明明大脑已经下达了逃跑的指令，可身体过了好几秒才动起来。
她向着小区大门口逃去。她不能把这个鬼带回家。
齐姗姗上了研究生之后，很久都没有运动过了。因此跑了几步就有些气喘吁吁，但她不敢停，一路飞奔到了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一切正常。保安亭里的保安探出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缩了回去继续和同事聊天打屁。
棉场路上有车辆飞驰而过。街对面24小时便利店里的灯光很亮，柔和的吉他曲让齐姗姗缓过劲来。这时候小区里还有不少人家亮着灯。街边停着一辆出租车，乘客打着一把印着德嘉地砖logo的大红伞下车，正在付车费。
她进入正常的世界了。
齐姗姗弯下腰来猛喘了两口气，但下一刻突如其来脚步声又让她如坠冰窟。她顿了顿，站直身子，然后惊恐地回身。她的动作僵硬且慢。连大气都不敢喘。
后面不是虞星纬。
是……胥初阳。
女孩脸色苍白，满脸都写着惊恐。她绝望地往保安亭的方向瞟了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保安亭里的灯熄灭了。便利店的吉他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是八十年代盛行的款式。双眼无神。但嘴边还挂着很友善的笑。
保安亭的灯一直是亮着的，便利店里悠扬的吉他曲没停过。路上仍有车辆飞驰而过。路边的出租车飞快地蹿出去，逃命似地离开了家和小区。
齐姗姗倒在血泊里，面包车司机冲出车门，然后双手颤抖地试了试齐姗姗的鼻息。再发现还有气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打120吧。”
面包车司机抬头看了看说话的人。点了点头，齐姗姗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又是一个鬼。又是一个“黑白色的鬼”，这个鬼看起来更可怕，他右手打着一把红色的伞，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愤怒地要去咬男人的手，而伞面上，一个面带忧愁的年轻女人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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