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何执又问：“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她？”
“我晚上老是梦见她。”
季何执眼神放空，指甲尖在水泥地上磨了几下，像做梦一样问：“梦见就是喜欢吗？”
侯昂晃了晃脑袋：“那不一定，我还梦见过好几回班主任呢，但是我梦见沈南雁肯定是因为喜欢她。”
“你喜欢她，那……”季何执停了下，转头盯住侯昂，“那你想亲她吗？”
对于心里藏着的龌龊想法被这么直接地讲了出来，侯昂感到非常震惊：“你怎么知道？”
季何执后仰胳膊肘撑着地，闭上眼任风吹着脸，翘着嘴角笑了笑：“我当然知道。”
他缓了下说：“我也有点想谈恋爱。”
侯昂耳朵一下竖了起来：“你想和谁谈恋爱？”
季何执别过头：“不告诉你。”
“你好小气！我都告诉你了，还不告诉我。”
“就不告诉你。”
季何执站起来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准备回教室。侯昂跟在他后面磨了半天，也没从他嘴里撬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喷泉池子里的水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水珠溅到地上转瞬就蒸发了。
季何执在喷泉前头停下脚步，风吹起水雾落到人脸上，清凉温柔，仿佛那个吻一样。他的心像被一张网套了起来，每当想起她的时候，那张网就会收缩一下。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因为他被这种感觉时时刻刻提醒着。
他真的很想念她。
十几天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高考前夕，晴日高照，天气很热。
季何执分到的考场位置偏僻，从家里过去会来不及，所以季昌鸣给他在考场附近订了一家酒店，从那步行去考场只要二十分钟不到。
“东西都带好了吗？身份证准考证拿了吗？笔多准备几支。”
隔天就要考了，季昌鸣站在酒店房间门口一再嘱咐。
季何执不耐烦地应声，手压着门把手迫不及待想要送客。
季昌鸣无奈：“那我走了，别太紧张，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你说了很多遍了。”
季何执想不明白季昌鸣平时那么干脆果断，怎么这几天婆婆妈妈得要死，几句话翻来覆去说，显得比他还紧张。
季昌鸣走了，季何执关上门倒回床上。
从酒店房间窗户往外看能看见一个红色塔尖，是他考试那个学校的礼堂。桌子上扔着他的包，里面装了考试用具和一些换洗的衣物，一本书都没带。
他平躺着摸了摸自己的心跳，一想到考试的场景，心跳是比平常快点，但是他的大脑没感觉。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考完之后要做的事。
下午去看考室位置，季何执从一群人里挤了出来。大家紧张兴奋的心思丝毫没有感染到他，他像个局外人，站在教学楼前面认完考室的方位，就转身回去了酒店。
晚饭没什么胃口，他买了一盒蛋挞就吃了半个，扔在一边，然后拿着衣服去洗澡。
时间过得太快了。
他摸着手腕上的纹身，才过去几个月，这个痕迹似乎已经和身体长到了一起，平常看到再也不会觉得突兀，反而没看到时会让他觉得身上少了一块。
他站在窗边擦着头发，遥望那个坐落于一片灯光里的红塔尖。明天他会在那里，后天他会离开那里，而对后天的期待掩盖了明天未知命运的可怖。
第二天季何执醒得很早，睁开眼时天还是黑的，他拉开窗帘重新躺回床上，看着窗外从淡黑的夜色逐渐变成了熹微的晨光。
六点多他起了床，吃早饭然后，提前去考场。
季何执在路上走着，走在他前面的女生正在背要默写的古诗。她一连背了一串，季何执走在她后面默默听着，背到某句她忽然卡了壳。
她揪着书包带焦急默念：“但惜夏日长……但惜夏日长……但惜夏日长前面那句是什么来着？”
季何执帮不了她，他也不知道，女生转而背起了别的，他跟在她后面听她自言自语了一路。
到校门口的时候，女生终于想了起来：“是‘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她兴奋地重复了好几遍。
虽然不知道全诗是什么，季何执也记住了这句。语文考试有处诗句默写他想不起来，于是把早上听到的那句写了上去。
两天过得很快，发下试卷后就没时间紧张了，大家都捏着腿屏住呼吸做题。
考室里的时钟无声地走着，窗外蝉鸣不断。放英语听力时季何执走了神，一下子错过了好几道题，他选了几个顺眼的答案填了上去，最后绞尽脑汁憋出了一篇英语作文。
哨声响起，高考就这么结束了。
教学楼里欢呼尖叫，监考老师收好试卷，表示大家可以离开了。有人狂奔下楼，转眼就跑到了楼前的空地里。
“终于干他妈的考完了！”
男生在空地里大喊，巡考员没制止他，只是笑了笑，随即收起椅子，拆除了警戒线。
人群潮水一样涌出校门，校内校外都是人，季何执在人堆里走着，拿出了包里的手机，刚开机，侯昂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两边都很吵，侯昂在电话那边大喊：“考得怎么样？”
季何执没他兴奋，但也很开心，故意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就那样吧，写完了。”
“晚上出来玩啊！”
季何执看了眼时间：“不来了，我有事。”
“兄弟你别这样，我都约好人了，你必须来，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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