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超能力就是可以看到所有东西跟你相处的剩余时间？”坐在桌子对面的许潜抿了一口咖啡。
“而且还是按秒算的，”林朗补充，“虽然还不知道有啥用，但是我觉得我离成功然后一夜暴富就差这么一点点。”
他捏着两指比了一个很短的距离，咧开嘴傻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得亏人类进化到现在没了尾巴，如果给他装一条，一定会摇得像螺旋桨一样快。
许潜笑着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出息了，跟我摆高冷架子？”林朗手撑着桌子，上半身探过去，鞋尖在桌下踢踢许潜的小腿，“能不能有点儿梦想，比如做个超级英雄背后的男人什么的。”
许潜一伸手就摁住林朗无限朝自己接近的脸。林朗眨巴眨巴眼睛，睫毛在他指腹上扫来扫去，他就被烫了一下似的，马上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没听说哪个人做了超级英雄就特别有钱，本来就家大业大的不算。拯救世界一般都是赔本生意，跟着你没前途的，”许潜起身去结账，两指夹着小票朝林朗晃了晃，“何况现在是你背后的男人养你。”
他走过来，撩起林朗的一缕头发捻了捻，被林朗一巴掌甩开手之后，笑眯眯地补了一句：“真落魄啊，超级英雄？”
林朗本来还不服气，伸长脖子瞥了一眼那张小票上写的价格，然后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来。
“我有些哽咽。”他说。
“哽咽完没？差不多走了。”
“不嘛！”
“我上个月买Xbox顺带换了个新手柄。”
“哎不早说！走走走走走，麻溜的。”
“高二啦林朗，还跟小孩儿似的，”许潜探身过去，伸手像摸小狗一样顺着薅了一把林朗的头发，“好啦，想点儿开心的，你的超能力其实也不算鸡肋，虽然靠这个暴富可能性很小，但是很实用嘛。就上上周，我家那傻狗当着我面儿把我显示屏扯地上了，我当时要是有你这技能也不至于多跑一趟送修，有那么多东西都来得及挽回呢。”
“我发现你灌鸡汤很有一套，以后给自己投点钱买个畅销书作家的名号去写书吧，我看可以有。”林朗说着，慢悠悠地站起来，没骨头似的软软地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许潜眼光错愕，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仰头注视他。
“190.4+3.5等于多少？”林朗忽然笑眯眯地弯下腰来，和还坐在位子上的许潜平视。
林朗的面部轮廓很立体，鼻梁高挺，线条锋利，眼窝略微下陷，双眼皮宽而薄，加之肤色苍白，莫名有一种混血儿的感觉，但在初中那会儿其实称不上帅，何况他那时候脾气也差，充其量是阴鸷又狂躁的路人吸血鬼相貌。
不过自初中毕业以来，也许是终于告别了寸板儿的美貌封印，也许是过了青春期，脾气没原来那么刺儿，只能说是比较狂放不羁，因此现在的他展现出一种锋芒毕露的俊美。许潜的视线掠过林朗一看就没安好心的桃花眼，然后落在他即使没有表情也微微翘起的唇角，恍惚间怀疑面前这模特儿似的家伙压根儿不是那个和自己做了三年同桌的初中同学。
更要命的是，在这一俯身的动作间，许潜嗅到了林朗衣服上浅淡的薄荷皂角味。骤然在这样亲昵的距离撞进这种早就被记忆落在脑后的、独属于另一个少年人的气息中，许潜竟然不合时宜地感觉面颊发热，因而逃避地别过脸，愣了一会儿才不明所以地回答：“……193.9？”
“我穿着鞋就这么高，没想到吧，”林朗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揽着许潜的肩膀往外走，靴跟在地面叩击发出的脆响相当张扬，“怎么样金主爸爸？我就是净身高也比你高十公分呢，养个我好有排面的。”
放一个林朗在身边不一定很有排面，但不知情的路人看见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搞不好会想报警是真的。
其实林朗今天穿得并不浮夸，耐不住个儿这么高还蹬了一双带跟短靴，看着就特别容易给人压迫感。他仍然在后脑勺扎了个小揪，似乎也是随手一薅的杰作，本来留长发的男人就少见，配上新染的发色和一张远超平均分的帅脸，走在街上就是一孔雀成精现场。
和林朗一比，许潜则显得格外内敛，白衬衫外面套针织衫，针织衫外面罩长风衣，脖子上裹着格纹的灰色围巾，头发一看就精心打理过，规矩中带着精致，鼻梁上还架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斯斯文文的。他这样被林朗揽着肩膀走，要不是面色红润、表情镇定，活像被社会混混勒索的无辜青年。
被揽着走的感觉很不舒服，可惜许潜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由着他去了，只是语气颇惆怅：“我不跟你玩儿了，咱俩不合适，你看你背着我又长高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咱俩孽缘可不是说断就断的，”林朗瞥了一眼许潜头顶上的数字，摁下了计算器，“来来，超能力不用白不用，用事实说话，我算给你看。”
“……”林朗沉默了一会儿，“靠？”
许潜疑惑地扶了扶眼镜。
“许、许潜，”林朗颤颤巍巍地关上手机，“我上次欠你二十一块八毛五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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