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谢恣归来，甫一关门，谢离立即从床上坐起身来。
谢恣掌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怎么不睡？”
谢离揉揉眼睛，没回答他的话，含糊说道：“阿恣，最近回来得越发晚了。”
“有事。”谢恣简要回答。
谢离放下手，问他：“可是又去杀人了？”
从他一进门，谢离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气。
闻言，谢恣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谢离歪着头看他：“阿恣，为什么总是杀人？”
谢恣唇角微动，像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有些人，无须活着。”
“嗯……”谢离忽然想到他前几日在集市听到的那个名字，倏忽开口，“那，蘧之衍呢？”
谢恣眨了一下眼睛，淡淡答：“他是该杀之人。”
谢离盘起腿，托着下巴，说道：“外面的人都说他是好人。”
谢恣告诉他：“好人，也有该杀的。”
闻言，谢离脑海中瞬间蹦出了另外一个名字，脱口而出：“那孟玄离呢？”
谢恣这次的沉默久了些。
“你怎么会知道他？”
谢离着急听他的答案，想都没想就回：“我曾经听见你在梦里喊这个名字。”
话音刚落，谢离忙不迭捂嘴。
糟了，阿恣不喜欢他夜里不睡觉。
很快，他又意识到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急忙摆手解释：“阿恣，我没有入你的梦。”
阿恣从来不让他进自己的梦。
谢恣点点头，他知道，谢离无法进入他的梦。
他倏然问道：“又睡不着了吗？”
谢离抿着唇，默默点点头。
谢恣看着他，眼底无声覆上一层阴影。
三年来，谢离就没有睡过一夜好觉。
“除了名字，我可还说过别的？”他问。
谢离摇摇头，老实交待：“没了，就喊了几声这个名字。”
闻言，谢恣看着他，轻轻地笑了。
“孟玄离，他是我最恨的人。”
听此，谢离双眼蓦地睁大少许，像是有些惊讶。
谢恣对他眯了眯眼，语气忽而轻快。
“放心，他死了。”
说着，他停顿少时，视线忽移，眼神当中又流露出了谢离看不懂的那种凝深。
“被我杀死的。”
话音刚落，谢离“噗嗤”一声笑了。
“阿恣说谎。”
谢恣的目光很快移回到他的脸上，并不言语。
谢离双手环胸，有些小得意道：“我听外面的人说，孟玄离早就死了十几年了。打仗死的，根本不是阿恣杀的。”
听到他的话后，谢恣沉默了片刻。倏忽间，抬手摸了摸他的鬓角。
“没错，我说谎了。”
他看着谢离的眼睛，扬起两边唇，笑得很温柔。
“我是天底下最会说谎的人。”
谢离本来笑眯眯的，听完他这一句话后，脸上笑意忽逝，安静了一会儿，倏然开口：“阿恣，难过了吗？”
谢恣看着他，没有说话，烛火为他的月牙眼添了两勺昏朦。
少停，谢离把手放在谢恣的肩上，安慰他：“阿恣不要难过。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阿恣很会说谎，但他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谢离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谢恣问道：“真的吗？”
谢离点头：“真的。”
“那如果我告诉你，”说着，他缓缓抬臂，屈指扣住谢离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出声问道，“蘧之衍会伤害你，你信吗？”
这个问题对于谢离来说，是有些难以理解的。
阿恣跟他说过，三年前他受了很重的伤。伤好以后，他的脑筋转得很慢。所以，他常常需要花费很多功夫来理解阿恣说的话。
阿恣从不难为他，每一次都很耐心地等他想出答案。
这次也一样。
谢离想了很久，才说出一句：“他为什么要伤害我？”
谢恣的笑意很浅，语速很慢。
“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这一次，谢离没有思考很久，询道：“那他会伤害阿恣吗？”
“会，”言语间，谢恣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想，他会杀了我。”
闻此，谢离眼锋忽利，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他的答案。
“那我就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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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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