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晦？”
越空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事实。
然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信。
初始，越空见只是震惊，后来越想越觉得心寒。
过去的几日，甚至是几年里，郕都死伤无数，这一切都是一个人造成的。
最令他觉得悚然的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此刻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眼眸依旧清然明亮，笑颜天真无邪，好像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被恶魂占据了身体的傀儡，一个漂亮而近人的傀儡。
然而，越空见很清楚，阿晦不是傀儡。
他是人，彻头彻尾的人。
此时，阿晦站在石梯上，与他们遥遥相望。
即便是站在光亮照不到的无边阴影下，他的一双月牙眼看起来依旧清然晶透，仿佛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束光，把它永远藏在了眼睛里面。
“不愧是云无君，”说着，阿晦唇角微弯，“不仅让你发现了我的身份，还让你破了我的驭影术。”
听到此话，越空见登时目光一凛。
果然，孟玄离是对的。
阿晦便是透过任何人都无法摆脱的影子，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及通过驭影术来隔空操纵一切。
“过奖，”蘧之衍眼皮不动，客套道，“你也不错，装疯卖傻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我可不是装的，”说着，阿晦停顿片刻，徐徐咧开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脸来，强调道，“我真的是个傻子。”
蘧之衍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答案，依旧没有抬眼，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为何除我？”他问道。
阿晦负起双手，迤迤道：“有人要你死。”
这时候，蘧之衍倏忽抬眼，看向他。
“长照呢？”
阿晦头一歪，笑了两声，轻描淡写道：“我杀了他。”
听此，越空见脸上骤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为什么？”蘧之衍问道。
闻言，阿晦下颏微仰，狂狷道：“我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你不会杀他。”蘧之衍倏地开口。
阿晦听了，脸上露出了那种听到笑话时的表情，挑眉道：“何以见得？”
蘧之衍看着他说：“你连碰一下他快要愈合的伤口都不敢，又怎么会杀他？”
闻此，阿晦脸上的笑意消褪少许，而他恍然未觉。
“你很自信。”他说道。
“不过，这回你可能要失望了。”
“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孟玄离这个人。”
说着，他顿了顿，眼底摇上些许细碎的霜砺，笑着说：“当然，也不会再有蘧之衍。”
“这些人在地底下呆得久了，挺无聊的。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客人，二位，先陪他们玩玩吧。”
话音刚落，他蓦然打出几个越空见从未见过的手势，嘴唇一闭一合像是在念咒，却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越空见注意到他腕上缠着什么东西，正待深究，转瞬间，看见那些活死人霍地抬起了眼皮。
眼皮底下，没有眼珠子，只剩下凹陷进去、黑不见底的眼眶，看起来触目惊心。
“当心。”蘧之衍提醒他。
话音刚落，只见阿晦手上动作一停，数百个活死人立刻像脱缰野马一样冲向他们。
见状，越空见急忙甩出十几张符箓，快速掐了一个法诀，在空中形成一道隐形的结界，将他们一下子全挡在墙外。
他刚松了一口气，耳边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他刚设下的那道结界居然一下子给破了。
紧接着，一大群活死人朝他们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蘧之衍举起谈玄，吹响了方才那道召灵曲。
伴随着箫声，一道又一道的阴森诡影从地底冉冉升起，瞬间幻化成了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死灵。
蘧之衍放下谈玄，淡声道：“不许伤人。”
随即下令：“去吧。”
话音刚落，那些在幽冥深处被困已久的死灵即刻叫嚣着星奔电迈，追驷不及，与那些迎面而来的活死人活活纠缠在一起。
见此情形，越空见陡然舒了一口气。
而阿晦，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么心软。
那就，一起死吧。
越空见原本的注意力都在活死人与死灵之间的缠斗上，甫一垂眼，发现神殿那青碧琉璃上原本同辉的日月居然重合了。
他下意识抬起头，遽然发现阿晦消失了。
他心一紧，立即准备告知蘧之衍。在转过来的那一刻，眼前一道白色身影掠过。
紧接着，他整个人被提到了半空中。
下一秒，他听见神殿下方传来山崩般轰隆隆的巨响，还未反应过来，又被一波迎面喷涌而来的热浪险些熏瞎了眼睛。
好不容易待他睁开眼睛，惊愕地发现神殿下方已成了一片火红而炽热的汪洋。
那些来不及逃跑的活死人以及死灵，全都被底下沸腾翻涌的岩浆活活给熔化了。
看着地下那些人被熔得连骨头都不剩，越空见不寒而栗，心想阿鼻炼狱也不过如此。
“越道长。”
倏忽间，他听到蘧之衍喊了自己一声。
扭头一看，发现他正一只手提着自己，另一只手提着气息奄奄的庄亦求，仅凭灵力凌驾在空中。
“御剑。”蘧之衍提醒他。
“哦！”
他才想起来蘧之衍的山殊缄灵了，瞬时召出虞月。
随即，二人立于剑上，昏迷不醒的庄亦求躺在他们身后。
“现在怎么办？”
越空见抬起头，问道：“可以从上面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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