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整个谢家大宅都浸在无边的阴冷沉寂中,一点点廊下的灯火,仿佛星星的萤火,在黑色的海洋中翻滚,挣扎,战栗,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暗影中,只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呜咽声漂浮在空中。一位年轻人在廊下焦急不安的来回踱着。
“呃——哦~”屋内沙哑的呻~吟突然提高了声音,紧接着力竭的呜咽,再没了任何声音。年轻人紧张的一拳打在旁边的柱子上,翡翠扳指碎了一地。
门推开,稳婆两手满是鲜血的出来。
“生了吗?”年轻人立刻上前。
稳婆面露难色,哭丧着脸,直摇头,“都三天了,还是生不出来,我这辈子接生的孩子不下两千个,还是第一次给男人接生。难产也没见艰难到这样的,谢少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谢……铮……”
“秋秋!”
“铮儿,你不能进去!血房晦气!”一个贵妇拦住了他。
“娘!放开我!他在叫我!”
……
两年前金陵首富谢家张灯结彩,处处大红,下人忙里忙外迎接着少夫人的到来。
过了一个月,谢家少爷谢铮与一群狐朋狗友坐在秦淮河畔的杏花楼饮酒。
“阿铮,娶了媳妇,什么感觉?”
“烦!”谢铮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个……那个……爽不爽?”
“爽个屁!我跟个男的那个那个什么!”
“不是吧?你还没圆房?”
“嗯!”
“你不会是……哈哈!不行了吧?哈哈!”
“你们别说,对着个那样的,我还真不行!”
“怎么可能!听说何东秋可是扬州四美之首……”
“怎么不可能!四美之首?你喜欢吗?喜欢就开个价,我卖给你,你上!”
“真的假的?你真是个生意精,什么银子都赚!我先谢谢你了!干!”
几个人说笑着,碰了一杯,谢铮拿着杯子刚到嘴边,还没喝进去,就被一只滑嫩的手揪住耳朵。
“还喝呢!回家!”
“放手!疼!”
“这个月的账本还没看,就又跑出来喝~花~酒!你是不是想被我打死啊!!!”
“何东秋!我看你分明就是河东狮!”
“跟!我!回!家!”
“你看后面……”
趁着河东狮转头的空隙,谢铮从二楼跳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呀!痛啊!脚崴了!”
谢铮被几个朋友送回家。谢老爷气的七窍生烟,“你早几年还有点出息,原想着你成亲之后,成家立业,经商能有大成,我也好把家业都交给你。没想到你反而不务正业起来!”
“爹,你还是再跟娘生个弟弟吧,找个小老婆生也行,我这边你就别想传家业了,总归是要断子绝孙的!”
“混~账!家法伺候!”
“老爷,铮儿这刚受了伤,你干什么!”谢夫人心疼的看着儿子,“铮儿自幼就跟你学着经商,十六岁就自己经营几家酒楼当铺,账目清晰,年年盈利,金陵城里谁家的孩子这么有用?他本来还在操心着开绸缎庄,可是……也都怪我们,他不愿意,还逼着他成亲。”
“这和他成亲有关系吗?”
“有!关系大了!爹,你为了生意,就把你亲儿子卖了,让我娶扬州首富何家的公子。娶个不喜欢的人,我心里堵,做什么都没心思!”
“东秋,这我就要说你了!本想着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能辅佐铮儿,好好做生意,可是你连夫夫和睦都做不到!好好的一个人才,就被你毁了!”谢夫人这时才想起了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何东秋。
“是,娘,我错了。”
“你作为少夫人,要温柔体贴,人前要给铮儿留面子,懂不懂!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吗?”
“娘,我错了。”
“好了,他们小夫夫之间的事,你就别说了,跟我出去。”谢老爷带着谢夫人出去了。
“听到没有?要温柔体贴!给我捏脚!”谢铮把大脚伸了过来。
“好!我给你捏!”何东秋在谢铮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啊!你要谋害亲夫……”
谢铮伤还没好,就一瘸一拐的又要出去。
“站住!”
“切!”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不出去鬼混!”
“家里的饭菜不好吃!我出去吃怎么了!”
“那我跟娘说一下,换个厨子。”
谢铮眼睛转了转,“娘不是让你温柔体贴嘛,要不你亲自下厨,做给我吃。做的好吃,我就不出去喝酒了。”
“我亲自下厨?我不会……”何东秋低下头,他从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做饭。
“那就别怪我了!”
“好!我学!你要吃什么?”
“盐水鸭!”
“那我让厨房杀一只鸭子。”
“说了要亲手做的,怎么又让厨房做!你要有点诚意好不好!你自己杀,拔毛,开膛!”
“啊?”
“不行啊?那我走了。”
“行!”
“少夫人,鸭子。”一个家丁拿了一只活鸭。
何东秋试着伸手去拿,可那鸭子伸长了脖子,张大扁嘴,对着他的鼻子,“嘎!”的一声,吓得何东秋“啊!”的一下松开手。
“哈哈哈哈!”谢铮在一旁大笑。
接着就是一顿鸭飞狗跳,鸭飞蛋打,鸭子扑腾着翅膀满院子跑,何东秋就满院子追,头发也散了,几缕青丝粘在细白的脖子上,粉嫩的脸红扑扑的全是汗。眼看就要抓到,何东秋却踩到鸭屎,一下滑倒。
谢铮还想大笑,却看到何东秋坐在地上,秀气的鼻子一抽,樱桃小嘴一咧,哇哇大哭起来。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两颗圆圆的葡萄眼哭得通红,长睫毛上都是泪珠。嫩白的手和胳膊都摔破皮了,好几处淤青和血痕,楚楚可怜的。谢铮有些动了恻隐之心,他递过一个手帕,“别哭了。”
这时只听“啪”,鸭子打碎了谢老爷的兰花盆。
“我的兰花!这是从杭州园林名家李先生那里引种的,绝世名品,好不容易才开花了!谁干的!”谢老爷气疯了。
“鸭子!”谢铮一指。
“什么!”
“爹,是我。”何东秋站起来,“是我把这里搞得一铺狼烟滴。”
“东秋,你这是在干什么!成何体统!”
“不是他,是我!我干的!”谢铮道。
“我就知道是你!跪在院子里一个时辰!”
谢老爷拿着自己的宝贝兰花去抢救了。谢铮跪着,看着鸭子,“要不你就别逞强了。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强扭的瓜不甜,这样也没意思,和离了算了……要不看在我今天救你一次,你要知恩图报,别缠着我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啊!”一声河东狮吼,何东秋手起菜刀落,他也不知道怎么杀鸭子,直接一刀砍掉了脑袋。血喷了他一身,从小到大,他第一次亲手结果一条性命,原来这么可怖。“呜~”他又哭了。
谢铮闭嘴了,不然他怕自己和那只鸭子一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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