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又棠怎么看也是踩着高中边儿的样子,虽然现在没那么多讲究了,可动辄勾人胳膊怎么说也不妥,家里大人不管管?蒋岫终开了口:“你姑姑呢?”金又棠临着要出门去,眼睛滴溜溜转一圈,指一指:“那儿!”“就没其他认识的人陪着?”金又棠一甩辫子:“没有啊,我这不是会自己找伴儿吗。”糊里糊涂被安了一个“伴儿”的头衔,蒋岫不知说得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接下来看展览是不会无聊了,但逛一圈回来要怎么给澹台入明交代就是个问题,再说给其他人看见影响倒不好,倒说他蒋岫干什么龌龊事情。正想着该如何推脱,下了楼,楼梯口站了个挂着牌的领队,把大家刷拉拉集合在一起,边寒暄着边往展厅里面带。原来是这样扎着堆的,蒋岫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逛过去,先进厅里,面前一个大照壁,领队停下来讲了半天,有一半的话是上头写的字,但鉴于蒋岫也不甚懂,夹着些偶尔有的旁征博引也听得入神。不论队形怎么走,金又棠绝不离开蒋岫半步,可她起先还安安静静待在一边,等到走到第五幅画跟前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向蒋岫抱怨道:“这我也会念,不是这个讲法。”见蒋岫没多大反应,她鼓鼓腮,继续道:“技法没有讲明白,立意也避重就轻,找那些一眼就看得出意思的来说。而且都照搬似的,还不给人一点儿想象咀嚼的余地。”她待到人往前带的时候,故意慢下脚步,就对着刚刚跟前那幅画清清嗓子,给蒋岫补充了几句。
蒋岫起先听了,觉得她挑剔又招烦,没想到金又棠竟然说得出个所以然,她嫌东嫌西倒也有两把刷子,不禁有些刮目相看。金又棠讲完,不由得又发了些牢骚:“早知道看展就是这样的,就不和姑姑一块儿来了。对着小学生才这样讲解呢。”蒋岫道:“金小姐此言差矣,你看这些人里不正有好几个孩子吗?就算是我这样的年轻人,也有不懂的,人家正是为了照顾到大众,才讲得浅了,否则人家压根儿听不懂,还叫什么普及呢?”金又棠抬头看看他,有些不服,但一低眉便咽下肚了,泄了气似的:“是我欠考虑了。现在就盼着下午的讲座,看看有没有些东西。”蒋岫想到之前她的话,不禁问道:“你是美术生吗,刚刚听你说的还挺专业的。”金又棠愣了愣:“我?我都大学毕业了。”
听闻此言,蒋岫瞠目结舌,那该有二十二了?真真是不显,压根儿看不出来。金又棠早就笑开了,用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摆摆:“没事没事,以前也有挺多人觉得我还小。”两个人跟上队伍,金又棠还是巴不得自己上去讲解,但安分了不少,蒋岫安安心心地一幅一幅看过去,一句一句听进去,时间长了,竟然也有些觉得讲解的声音多少扰了自己观画的兴致。目之所及,有夏水浮木一千里,春廷宴饮三百杯,他时而置身于墨山古刹,秋来登高清气爽;忽降在苍水孤舟,冬后焙酒在柴扉。簪花仕女,沽酒英雄,横槊豪侠,放歌名客。一点一滴成色都恰到好处,处处关情,之前的那么些年,是不是都有点儿白活了?飨足之余,他自己也纳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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