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磨蹭了一会儿，好容易轮着周老了。蒋岫本就兴致缺缺，听报周老宣布开幕，背都挺直了好些。周老精神比年轻人好得多，拿定话筒：“我宣布——本次画展——开幕！”很应景地，哗啦啦的掌声掀起了一浪又一浪，蒋岫巴掌拍得可勤，澹台入明许是看在周老发言的面子上，再加上自己总算不用干坐着当摄影模特，也交叠了双手一下下拍，比先前上心好几分。主持人道：“请各位移步各个展厅，所有的画作都是开放供参观的。另外……”蒋岫朝旁边的那人偷眼看过去，虽知道人家见惯大场面的，还是忍不住想探探会有什么反应，却不意撞见再边上一位，不知哪里抽出一把折扇，在手上不紧不慢地敲。
“另外，文汝东先生与澹台入明先生将于四十五分钟后在拍卖厅即兴作画，并且现场拍卖画作以筹集义款，欢迎各位前来观看！”全场一片哗然，文汝东手中的折扇“哗”地一声猛展开，上头大书“笔下东西”四个大字，稍稍扇动几下，连蒋岫都隐约觉着额发飞了飞。文汝东朝左右两头扫一眼，鼻孔里冷哼一声，顺着渐渐退场的人潮步了出去。蒋岫打个寒颤，这还了得！他也顾不上什么了，径直就把头转向澹台入明。澹台入明也惊得不轻，朝蒋岫看过来，皱眉摇摇头。蒋岫道：“当时不是说只有你……？”话说到一半，他忽觉手背被覆住，低头一看，澹台入明的一只手，不偏不倚搭着，骨节分明，手心微微地发热。“嘘。”他压低声音，这时候眼底的疑虑与惊异便已经压下许多，镇定不少，“我该过去了，蒋先生自便。”他松开手，下了桌，对蒋岫点点头，想了想，又似乎是宽慰道：“无需担心的。”
蒋岫也跟着他下去，突发事件当前，他倒不记挂着澹台入明会不会把他当狗皮膏药了。他只知道神仙打架，要么是虚张声势，要么就是昏天黑地，这两位一个赛一个不饶人，碰了头怕是要掐起来。他跟在澹台入明一步后头往走廊走，待到人散去不少后，他无不担忧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当年淮堤论坛那事儿……连我这种外人听说过的。今天美协请了文汝东，又临时变卦让他也画，怕是算盘打得太……”澹台入明的声音不辨喜忧，轻轻说：“不，他们要请文前辈，这事情我早是知道的。”蒋岫本想问他既然知道为何还来，又念及澹台入明的性子，他一向做派似乎又显得有什么好怕，便住了口。二人行至走廊拐角，竟然无一人在侧，不料澹台入明在一株凤尾竹背后停下来：“但他们算盘打错了。”语气陡然冷下来，就算是和蒋岫第一次交谈那般口气，都没到这个地步：
“画固然是要人来评的，可如果没得比呢？”蒋岫被他镇住，不敢作声。澹台入明的玄衣下面隐隐浮出琵琶骨的轮廓，双线流锋，刀剑镌出磨成的，声音不大不厉，也如金石铮铮。蒋岫忽地就念起他平日想是不与旁人轻易亲近，至多对着老前辈。可老师不及寻常，交心入微或许不太能。澹台入明自顾自噤了声只作画的时日，该是如熬冰吞雪一般难耐吧。
蒋岫想，自己应该不那么招惹讨厌，浅薄也有浅薄的好处。若是澹台入明愿意下高阁，他也甘心当做小伏低请他下来的那人。他既有许多不为人道的辛苦，那蒋岫就能听一耳朵是一耳朵，不能够了，便到俗世里头去沾一沾红尘里的乐，不比什么都好吗。
于是他说：“澹台老师，我说两三句废话：您就放开了去画，管他来的是文汝东还是武汝东……”澹台入明有些微不可察的发笑：“这是当然。”蒋岫原没想着他会接自己一句，愣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他本是想邀上他，去哪家馆子里坐一坐，不料澹台入明转过身来，他又失了大半底气，该去哪儿呢，蒋岫自己也拿不准。
“完了之后，蒋先生可还有事？”“啊，这倒没有。”澹台入明听了略一点头，“那我有些事想与你聊聊。”单刀直入，打得蒋岫猝不及防：他与自己能聊什么？蒋岫才想起李双还拜托的事情，就一口应承下来。澹台入明站正，稍一躬身：“虽说时间还充裕，恕我不能奉陪。”蒋岫道了声好，目送着澹台入明利利落落闪身离去。他站了站，便回头走向走廊另一边的展厅，在即兴作画开始之前，多少还能打发些时间。不料才进展厅，刚刚抬起头要读那一整面的序言，便有一人悄无声息站到身后。
“您就是蒋岫蒋先生吧？”蒋岫不察，警觉地往后退半步，打量来人，工作人员打扮，似乎有些眼熟，“我是负责嘉宾引导的，方才还在台上见过呢。”蒋岫想想，面前的确乎是那位把自己介绍给文汝东的小后生：“有什么事情吗？”蒋岫开口。小后生一鞠躬：“文老师让我来的，他想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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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一个月属于论文ddl和期末考 可能会慢一点更 也可能在复习的时候受到刺激多更或者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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