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涉及到机密问题，你可以不说。”江遥抽回手，倚在一旁的桌子上。
江山声音有些哑，“这次不说，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了。”
江遥望着他，一时间有些悲哀，江山的一辈子，宦海沉浮，人生经历堪比小说精彩，从前家庭幸福，父慈子孝，事业上志得意满，到头来依然一无所有。
他说:“送你走那年，正值大选，我被夸了他们威胁。迫不得已才将你送走，但是没有办法和你解释，你的父亲正在做什么样是事。”
“和你妈妈离婚，也是为了，为了摘清与你们母子的关系，不至于以后我东窗事发，连累你外公。”
他说:“你与陈家那孩子，我不支持，也不反对，是对你最基本的尊重。你妈妈与我应当有同样的想法。那年我把你关在家里，他来找过你，被我赶走了，我威胁他，如果不走，以后也都见不到你了。”
江遥眸光微动，打断道：“你还在骗我，还是在说谎。”
江山心里一惊，偏过头看他。江遥说：“陈笙远父母的事如果你只是推波助澜，那我高中时的那场大火怎么解释？你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吗？”
“那场、那场大火？”
江遥冷冷道：“那场差点烧死你儿子和陈笙远的那场大火，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的兄弟，你的爱人放的吗？”
“给我发信息的人，和在你书房，有着、有着亲密举动的那个男人是同一个人！”那些年的恐惧一直如影随形，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危险近在咫尺，而自己无法脱离那样的险境。
江遥说：“我以为你会告诉我所有的实情，现在依然带着欺骗。你知道我那些年有多怕吗？我一度以为，我的父亲在联合别的人杀死我。”他眼眶通红，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声音一高就把外面的武警喊进来，提前终结这场对话。
“在爱丁堡监视我的人是准备杀害我的人，我和我妈那段时间就像待宰的羔羊，对方手起刀落，我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江遥声音颤抖，喉头像有什么东西梗住，让他几欲作呕。他说：“我信你和妈妈离婚是为了保护我，但是别拿不想连累外公这样的话搪塞我，我已经不是九年前那个我了。”
江山沉默半晌，再开口已是认命的语气：“你说得对，遥遥，我自己也是。”
“为什么要和我妈结婚？”江遥怒道：“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只因为她爱你，就应该被你连累一辈子吗？！”
“我当初只想当一个好官。”
江遥打断道：“从你为了自己不被诟病和我妈妈结婚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当一个好官了。”
江山想起过往，步步为营，步步为赢。他自顾自地说：“我和他是在青年创业者交流会上认识的，当时没想到他有黑道背景。”
*
那时的江山官场不顺，虽然娶了段菲菲，依然是默默无名的科员，连管理层都算不上。孟云峰当时帮了他很多，两人聊的投机，经常约出来喝酒，直到孟云峰带他参加一场酒会，他认识了孟云海。孟云海对他非常认可，为他铺了一条通往权利的路。
他当上科长时，孟云峰约他出来，喊了几个朋友为他庆祝。在庆功宴上对他表白，他那时的仰仗都是孟云海，与孟云峰在一起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无法拒绝权利的诱惑，也无法拒绝自己骨子里对孟云峰的好感，他答应了他。
自此几乎是平步青云，官场得意，情场得意。那时他人生里最大的愧疚与亏欠就是刚会说话的江遥，他的眼睛像极了段菲菲，每次眨着眼睛看他时，总让他没来由地心虚。
他堵上一切的权利争夺战，与孟云峰的地下情也一直持续了十几年。直到有一天，孟云峰告诉他，他的儿子碍眼了。不仅他的儿子碍眼，他的妻子段菲菲一样碍眼，他无法接受他的已婚身份。
他准备离婚时，孟云峰却先一步对江遥下手了，那场大火，是他一手设计，江山并不知道江遥被牵扯进去。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孟云峰妥协，同意他在江遥高考结束后送他们母子离开。从此江湖路远，大家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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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意外是江遥与陈笙远在一起了，江山骨子里就是恐同的，他更是厌恶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于是那些无法当着孟云峰说的话，全部对江遥说了。他那时是真的暴躁，但更多的则是在借机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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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发生这些事，你也会把我送走的。”江遥说：“我记得我对你说我要考燕大时你就是不高兴的。”
江山点点头，承认道：“是的，但是，至少我会让你与那个孩子告个别。”
江遥看着江山的眼神刹那间软了下来，这一句话足以缝补他残破的青春了。
“你好好休息吧。”江遥拉开门，江山慌乱地抬起头，连发丝都在颤抖着：“等一下。”
江遥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江山绝望地问：“你恨我吗？”
江遥握紧了门把手，眼泪落到手背上，他像被灼伤了一般，打开门快步走出去。
恨不恨，他都无法改变他是他父亲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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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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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温哥华出差回来，与陈笙远一同买了花去墓地看望外公。回程路上陈笙远绕路去了江山的墓地，江遥在车上坐着不动。
陈笙远自己下车，放好花，给江山倒了三杯酒，洒在地上。
他说：“遥遥回来了，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
身边有脚步声，他侧头看到江遥走过来，黑色大衣衬得他脸色苍白，身材瘦弱。陈笙远捏了捏他的手心，江遥对他笑了笑。盯着石碑上的字，难过不已。
过往历历在目，短短十年，他身边只剩下陈笙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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