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洐哪里会不同意。
顾旻煊微微一笑，从衣柜里拎出一件很长的衣服递给他。
江衍洐看了又看，突然叫了一声：“这是你那天穿的衣服！”
若有若无的香水的气息还残留在上面，简直骚得不行。然而细闻起来，这味道又是极其低调的木香，似是在初夏邂逅了一场绵绵细雨，又似是漫步于林中时得以一嗅暗夜里悠悠飘来的暖香，放在日光照拂的午后是有些清冷了，但又带了点撩人的甜，勾得人欲罢不能。
顾旻煊看江衍洐抱着这西服，颇有点不舍得松手的意思，得意道：“这款香水叫‘伦敦雨’，我觉得很像我。可惜就是留香不长，总是要补香。”
江衍洐嘀咕了一句“骚包”，又伸手：“裤子呢。”
顾旻煊扔了西裤过来，继续先前的话题说：“你竟然还记得。”
“做生物的记忆力不好怎么行啊。”江衍洐嘟囔道，“本科的时候期末季都是一大本一大本书地背，平时去上课也没用。”
顾旻煊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意外，搞得江衍洐一脸莫名：“怎么了？”
顾旻煊摇头，调侃道：“所以你就不去上课了是不是？研究表明，绝大部分翘课的大学生不去上课的理由都是，‘平时学了也没用’。”
“真有这样的研究？”江衍洐不太相信。
顾旻煊吐了吐舌头：“那必须是骗你的啊。”
江衍洐不理他：“为什么突然想要洗这套西装？”
“说到这个，”顾旻煊把手搭到脑后，耳根子泛着不易察觉的红霞，看上去就如同一个羞赧的大男孩，“我下个月有场小型音乐会，你……想去么？”
江衍洐：“……”
顾旻煊：“？？？”
江衍洐：“！！！”
顾旻煊：“？？？？”
江衍洐激动地抓住顾旻煊的肩膀，前后晃动：“天啊！你太棒了！竟然都有自己的演唱会了！恭喜你啊煊煊！”
“没有，”顾旻煊这下是真害羞了，“只是一个很——小型的音乐会，七八百人左右的那种，而且很大可能会卖不出去，万一去的人只有一百个不到呢？”
“怎么会？”江衍洐觉得顾旻煊这想法很是无厘头，“你知道你的粉丝有多少吗？虽然我了解得不是很多，但是CY-BOX的那场演唱会，你完全是反客为主啊！相信我，如果这是一场博弈，满座就是唯一的纳什均衡*。”
顾旻煊本来还在懊悔向江衍洐表露出了紧张，此话一出，立刻被逗得忍俊不禁：“你还挺会说。”
江衍洐添油加醋道：“那么，顾大明星，您演唱会的门票何时开售啊？我现在抢还来得及吗？”
顾旻煊轻蔑地哼了一声，说：“你觉得我是那种邀请了人，还需要别人自己买票的类型吗？”
他又回了一趟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两张蓝紫色的票。
因为是VIP，票的右上角缠着金色的丝带，十分赏心悦目。江衍洐来来回回地把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深深觉得，有这样的朋友太好了。
对应的座位处在场地的最佳视角，江衍洐毫不怀疑，这两张票本是为了很重要的人准备的，也不知是对方来不了，还是顾旻煊根本不好意思把票送出去。
顾旻煊很少对外流露出很鲜明的情绪，看着他难得这么兴高采烈，江衍洐实在不忍心把话问出口。
“呃，这是不是最前排最中间的位置？”
顾旻煊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没有去过Live？”
江衍洐：“啊？”
“小型Live没有座位的，大家都是人贴人地站着。所以Live的氛围会比演唱会好很多。”顾旻煊说，“你想在前排，就只能早点去，或者想办法挤到前面。”
“唔，所以这是假的VIP？”
顾旻煊要笑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是啊，只是做得比较特别而已。其他人都没有实体票，都是扫二维码入场，你就知足吧。”
江衍洐：“……”
“哦。那我就谢主隆恩了。”
顾旻煊连连点头，又忽然紧张地说：“如果你临时有事……”
江衍洐没见过这样忸怩的顾旻煊，只觉得新奇，不禁笑了一声。见顾旻煊投过来一个恼怒的眼神，他认真地回望过去，信誓旦旦：“放心吧，我一定会到场。”
一定会。顾旻煊琢磨着这三个字，心头一热，手心里生出一点冲动，想把人拥入怀里。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你和公司签约了吗？”江衍洐又问，“有自己的经纪人吗？”
顾旻煊摇了摇头：“只是找了个音乐室，签过几份合同，请他们帮我筹办一下而已。我硕士毕业之后打算出国深造，所以暂时没准备和国内的公司签约。”
江衍洐的感觉就像是被冷水从头浇下，震惊道：“你打算出国吗？学音乐？”
顾旻煊正在兴头上，处于激动状态下的人对周围的感知往往会降低几个等级，所以他没能发现江衍洐的情绪变化，仍乐呵呵道：“是啊，我没和你说过吗？本科和硕士都读金融，是老头子的要求，其实我的目标是成为JJ那样的音乐人。”
江衍洐说不清缠绕在他心头的算不算失落，只能勉强笑道：“那很好啊。”
“你想带谁去都可以。”顾旻煊的话语里却莫名有点不情不愿，“但是不能告诉那个人‘萱萱’是谁。”
“不会的。”江衍洐故作轻松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这么难过。
人与人的交往，何曾不是这般？
百年修得同船渡，同窗三年，共寝四年，或者哪怕只是彼此相识，都已是很深的缘。缘分过了，彼此的时间线错开，便不再能强求。所谓每个成长的阶段，会有不同的人陪在身边，情情|爱爱尚且如此，他和顾旻煊的这点交集，又有什么好惋惜的？
不过是朋友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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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一个纳什均衡是一种选择，对于每一个参与人，在给定其他参与人的均衡策略时，纳什均衡给出的策略就是这个参与人的最优选择。”（克里斯托弗·斯奈德&沃尔特·尼克尔森《微观经济理论（第11版）》，杨筠&李锐译，北京大学出版社）洐洐的意思大概是，参加煊煊的演唱会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优选择，所以一定会满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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