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挺会疼人的。”肖长冰斟酌措辞，“以后不知道哪个女孩儿祖上积德，才能跟你结婚。”
冷宙的表情立刻阴下来。
他端着金边瓷盘，往前走了半步，肖长冰只好往后退半步，后腰轻轻撞在装修成吧台形状的餐桌上。冷宙身体前倾，半罩着肖长冰，把煎好的鸡胸肉放下。
“肖老板想的真远。”冷宙俯视他，“我看肖老板也是，跟肖老板两情相悦那个可能把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碰到肖老板上了。”
肖长冰本想说点什么，结果冷宙的表情变了，还是那个有点过于会撩的人。
“快点吃，凉了腻人。”
肖长冰干咽一口。
吃完饭他借口到书房写程序，给唐成斯打电话，对方正在通话中，过几秒发条微信说不太方便，正在跟人吵架，目前才吵到文明环节。肖长冰想了想，给金先生拨了个电话。
金先生四十来岁，目前单身，包的是个三线女演员，年龄比他小了二十多点。从肖长冰的角度看，他们两个更像是《窈窕淑女》的现代版本，当然带点桃色。金先生年轻时候经历坎坷，阅历丰富，是个好倾诉对象，更是个很好的请教对象。
“金老板，我觉得不太好。”肖长冰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包了冷宙对吧？”
金老板好像在打网球，肖长冰能听到网球落地反弹时发出的钝响。
“嗯。”年长的金主慢吞吞的说，“我压你一个月之内就会被冷宙吃的死死的。”
“……哈哈哈。”肖长冰干笑起来，“是吗，那你赢了还是输了啊。”
“刚才唐成斯给我转了八千块。”金老板走到安静的地方，可能是更衣间，有舒缓的钢琴音乐，“我只压了二十，这次你的赔率很不合逻辑。”
“我能抽成吗？”肖长冰绝望发问。
“你下次到我家酒店吃自助可以免费。”
“不是一直免费吗？”
“没有啊。”金老板愉快地说，“账单都寄到你们公司了，财务给钱很爽快。”
这么一场铺垫之后，肖长冰把自己的问题一股脑说了出来。开始金老板还很轻松的答话，越听到后面越凝重。
“肖老板，你对待包养关系的态度一直让我感到病态。”金老板说，“你会不知不觉依赖你的包养对象，把你的优势转成劣势。我无意指摘你对感情的态度——我想指摘的是你将包养视为感情的做法。”
肖长冰沉默了会儿，说：“我就那一回。”过一秒补充，“两回。”
“我怕你有第三回。”金老板说，“肖老板，这年头的小孩子，已经很难让人搞懂了，冷宙出道的时候才成年，在圈子里滚打摸爬过，任他是个水晶做的人，也不会真那么剔透。”
“是我想太多。”
“不怕你想太多，只怕你想太少。”金老板继续说，“冷宙对你有所图，那才叫正常，你过段时间再问一遍，要不要你给他找资源，他要是最后答应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受着他献的殷勤，等哪天不喜欢了，就跟他断了。”
“他要是不要呢？”
金老板说：“那就立刻跟他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懂吗？肖老板，你商场上多杀伐果断一个人，怎么到了算不得情场的情场，就犹犹豫豫，稀里糊涂呢？”
肖长冰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但是……”
“你就是见不得别人无缘无故对你好，可你想想，他不是无缘无故的，你养着他呢”
“也不是——就……”肖长冰说，“这小孩儿有点对我掏心掏肺的，又怪招人疼的……”
“他做什么，你就觉得是掏心掏肺了？肖老板，你真好打发。”
“我……嗨。”肖长冰又叹一口气，“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金老板罕见骂人，“肖老板，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能真心对人，况且他是个演员，懂吗？他靠做戏吃饭的，半路出家也一样。”
两人又说了几句别的才挂断。肖长冰抱着腿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没想明白。
他也不是烂好人，只是觉得别人对自己好，自己也得还回去。要是自己想对谁好，哪怕没有回报，也是要好的。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存在很大问题——他的人生挺顺，小时候父母虽然忙，没有缺过对他的爱，念书时候也都碰到些心肠好的人。他室友以前开玩笑说过，要是把肖长冰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外，一分钱都不带，也不给他手机，保准过会儿就能碰到个路过的热心司机捎上他回市区。
大概因为自己被爱着、受过别人的爱，肖长冰也愿意去爱人、去给出爱。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给出的总是比别人给的要多一点。
对于成年人来说，就很致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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