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不宽,踩着石头就可以过去。管策轻松地走到了对岸,来到了院子门前的菜园子旁。绕过菜园子,就是院门口。
祖母叫住他:“别往里走了,人不在里头。”
管策上前行礼,道:“大娘安好。”
祖母点点头,说:“那个官兵已经走了,没让人瞧见。青樾已经到田里干活了,还未回来吃饭,你若是得空,给她送点饭去吧。”说完从菜地里出来,带着管策往院子里走。
管策跟着祖母往里走。
祖母边准备吃食,边说:“管先生,你对我们家樾儿,可有真心?”
管策没想到老人家会跟他说这个,老实道:“我本来觉得造成大家对姑娘的误会,损了姑娘的名节,一心想要弥补过失。但是后来通过与她的相处,我对她确实生了爱慕之心,真心希望能和她在一起。不知大娘是否应允?”
“你倒是很坦诚。”祖母道,“樾儿本来就是乡野中的姑娘,名节不名节的也没有那么在意,她在意是先生是否只是在与她演戏。当日她听到你和别人说,你跟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演戏给坏人看,她很伤心。”
管策如醍醐灌顶,原来青樾这几日生气,竟是因为他为了在杨青松面前掩饰尴尬找的“演戏”的借口。他如释重负,又有些惭愧道,“这几日我周旋于追赶我的官兵,确实和樾儿说过逢场作戏的话,但即使是在那些官兵面前演戏,我对樾儿姑娘也是真心喜欢的。”
祖母微笑,“我家樾儿身世特殊,希望你将来知道她的出身之后,不要嫌弃她。”
管策郑重道:“大娘放心,我也是身世复杂,家中情况混乱,一言难尽。无论将来我们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在一起,一定不是因为我嫌弃她的出身的原因。”
“如此甚好。”祖母点点头。
“大娘可是答应我追求樾儿了吗?”管策仍是不太确定。
“樾儿唤我祖母,你却唤我大娘,如此不是乱了辈分吗?”祖母微笑道。
“是,祖母。”管策有些不好意思了。
祖母把手中的吃食递给他,“送去给樾儿吧,她该是饿了。”
青樾家的水田是靠山开荒的,在两座小山之间的山谷里,颇为幽深,周围农田不多。
管策过去的时候,青樾正在田里认真地除草。
“樾儿。”他唤道。
青樾吓了一跳,差点摔倒田里,“你,你唤我什么?”
管策也有点不好意思,强撑着脸皮道:“祖母让我来给你送饭。”他寻了一棵大树,树下有几块大石头,是休息的好地方。
青樾从田里出来,在溪水里洗洗手,冲冲脚,才走到他旁边来。他已经把食盒打开了,饭菜还热着,香气扑鼻。
“累了吗?”他轻声问。
青樾摇摇头。
“不生我气了吧?”他又问道。
“生气,”青樾扒了一口饭,“当然是要生气的,但是生气吃不饱饭。”
他托着腮,歪头看青樾吃饭,“别气了,是我不好,我应该跟你说清楚的。”
青樾瞥了他一眼,他总是说要把话说清楚,可是从来没有说清楚过。她没好气道,“你总说要把话说清楚,可是啰里啰嗦,那么长时间,怎么都没说清楚呢?”
他看着她吃饭时鼓起的腮帮子,气鼓鼓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他眼睛都不敢眨,不舍得错过这一刻的美好,认真道,“樾儿,我喜欢你。”
青樾一口饭没咽下去,噎得直咳嗽,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忙伸手拍她的背,帮她端住饭盒,又帮她找擦嘴的帕子,简直不知所措,手忙脚乱。
她终于能平静下来的时候,才眼泪汪汪地对他道,“你能不能别在我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事?”
“好好,我不说了。”他脸涨得通红,在她面前他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青樾看他挫败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轻推他一下道,“好了,我没有生气。”
他看着她的笑脸,觉得满山的花都开了,心里充满了喜悦,“这么说,你答应了?”
青樾不解,“答应什么了?”
他道,“我刚刚跟祖母商量了,既然我已经造成了误会,我也心悦于你,如果你也不是十分讨厌我的话,能不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相互了解一下呢?”
青樾心里也像放了烟花一样,喜悦就要冲到嗓子里来,但她脸上还是装出不懂的样子,傻傻地看着他。
她期待他说更多,因为他说的这些话真是太好听了。
他看她不说话的样子,有些着急了,“青樾,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片刻之后她才问道,“不是演戏吧?”
他赶紧摇摇头,着急道,“当然不是演戏,这山野之中又没有什么人……”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自己对付赵桓的策略,坦诚道,“我确实需要给赵桓看到我平静生活的样子,但这不是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原因。我想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
青樾听见自己的心突突跳得厉害,汹涌的甜蜜从心底一直冲到她的胸口,她的脖子,她的脸上,铺满她的全身。
山林里有悦耳的鸟鸣,有响亮的蝉叫,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响。
她不好意思再看他,转脸去看远处的田野。
管策终于把这么长时间以来积攒在他心中的话说出来了,他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紧张,有些期待,他在青樾的脸上寻找她微末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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