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已经是五年后了？
那年，落日鲜艳而惨烈的余晖铺满门庭，铁链镣铐辗转于各个牢笼。浑噩至今，竟已五年了。
她听人群热闹了许久，新帝即位，年号变更，什么都聊。只有薛家当年那点微末往事，连被人当茶余饭后的闲谈都不够。她攥着自己颤抖的手，浑身又开始疼了起来。
“皇后娘娘是不是快生啦？我记得是春天传出来的消息？”年轻姑娘磕着瓜子问，立马有人叠声附和。
“没错没错！过了十月，徐家可又要风光一把了！若是徐皇后一举得男……嗯嗯~”女子挤眉弄眼，大家齐笑起来，心照不宣。
皇后？两个字勾起往事像掠影一样划过眼前，还未浮现清晰又被强行摒去了。海棠思索，五年前权高位重，有适龄待嫁的女儿的徐家，有几个？
苦思之下，太阳穴忽然抽痛起来，她竟全然想不到是谁。
姑娘们又聊起了梨园里的花旦青衣，隔壁巷的穷秀才，聊起腕上的新镯子。好半天，海棠才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对面红香阁一口气买了二十个小丫头呢！听说是南边儿买来的，个个都是美人胚子！”
“咱们楼也买人了，十来个小丫头在受调教呢。南边儿水涝北边儿打仗，买人容易得不得了。”
民不安，乱世之兆——海棠在心里琢磨，暗暗流露出几分笑意。
热闹一直持续到天黑时分，有客人的姑娘们早早走了，剩下的也在暮色沉下来时离开，做生意的时候到了。走的时候她们没把门带上，门口也没丫鬟守着，海棠缓了缓，忍着疼痛自己起身来关。
廊下，正好玉兰提着灯一步步走过来，雪白色衣袍被夜风扬起来，像凭空绽放的花。走到海棠门口，她忽然住了脚，侧首。
海棠冷冷的看着她，然后瞬息间，她合了眼，摔倒在地，仿佛艳丽的海棠花在玉兰面前枯萎掉落。玉兰蹲下来看，灯光照亮了地上的人影，能瞧清那张雪白的脸庞上深锁的愁眉，她呼吸灼热，脸也被烧得绯红一片。
玉兰蹲着欣赏了好久，直到小丫鬟柳叶抱着新衣裳上楼来她才开口。“柳叶，同我扶海棠进去躺着，然后你去请棉花街陈大夫来给瞧瞧。”
“呀！好的玉兰姑娘！”柳叶快步进屋放了衣裳出来，出来搭手扶人。因为失去意识的人无法控制身体，会变得非常笨重死沉，所以玉兰和柳叶用了大力去扶。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海棠的分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足，两人起身时因为用了过猛还往后晃了晃，柳叶惊呼出声：“好轻啊！怎么这么轻？”
玉兰摸一摸海棠的胳膊，居然感觉有几分硌手。
把人扶上床以后，柳叶便往外跑。忽地在门口被红药拦下了，问：“急忙慌地你干嘛呢？？”
“妈妈，海棠姑娘发热了，浑身烫的很，我正叫柳叶去请大夫。”
“要大夫？正好！”红药向后挥了挥帕子，扬声道，“宋大夫，劳您老来瞧瞧，有人晕倒了！”
玉兰往外看去，只见一个背挎药箱的老人家正疾步行来，他慈眉善目，气度温和周正，一看就不像是寻常大夫。来得如此及时，偏还眼生得很。
玉兰侧身让了让，老大夫越过她们飞快地观察面色感受脉象，然后打开医箱用针用药。竟似……早有准备？
开完药，老大夫对着红药吩咐服药禁忌，如何休养。红药叫柳叶记下，待拔了针，又亲自送大夫走。
来去如风，及时似雨。
玉兰看着床上昏睡的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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