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指了两条路给海棠。
“咱们楼里的姑娘,大部分都是淌过苦海才进来的,也有的是家道中落。不管怎样,谁也不必瞧不起谁,来了就好好活下去。还有,若是不想卖身,当个艺伎也成。不过得有拿得出手的手艺,报给紫竹知道。”
海棠第一次原来妓子还有这么多分别。
能不卖身当然好。纵然已经为了活下去不顾一切,但她也怕自己在以色事人的时候与人同归于尽。
重压之下,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爆发,断裂。
前十五年人生,教导她风花雪月,也教导她宁为玉碎。可她为了熬死仇人抛弃了自己,甘愿被人利用,藏身青楼苟活。
不知道接她出来的人准备怎么用她,她只希望自己这把刀能再利一点,捅起来能更狠一点。
红药妈妈把海棠支给了紫竹——琼花楼两大头牌之一,也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主,尤精音律。
敲门进去的时候,紫竹正在写东西,头也没抬就问道:“叫什么名儿啊?”
“海棠。”
“擅长什么?”
海棠的眼睛落在了琴案上,静默片刻,却道:“擅舞。”
紫竹姑娘写完一页,满意地直起身活动了一**子,这才转过来正眼瞧海棠。那双清亮的大眼睛往海棠身上一扫便不满意了,拧眉道:“皮囊还不错,可你这脸色怎么差得跟鬼似的?”
与世隔绝地活了这么几年,海棠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鬼气。
找不到话来答她,静了半晌,海棠道:“妈妈说,卖艺的到这里来找你安置。”
“嘁。”紫竹嗤了一声,又展开一页纸,鹅毛笔在纸上沙沙滑动。
呵,一个妓子也能给你甩脸子了,薛琳玉啊……你在妓子手底下讨生活。不堪的嘲讽在海棠心底里翻滚,而面上却没有泄露半点,只是人站在那里,到底愈发阴沉了。
一个时辰后,头牌姑娘总算忙完了,一遍抿着茶一边打量自己的成果,然后脸色舒爽离开案前。
“诶,你怎么在这儿?”
紫竹惊讶道,竟好似忘记了。忽然,眨眨眼睛,她又好似想起来了。
“嗯……擅舞是吧?那就去舞榭跳舞吧,三天内,若是有客人打赏,那便算你通过了。”
“嗯。”
“诶~~”看她这便欲走,紫竹不高兴了。“有没有点儿规矩?姐姐我在这儿喘气呢,你想走就走?”
……规矩?
海棠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低下头,许久,紫竹都又想骂人了,忽然听见她口中飘出几个字,“海棠告退。”
“嘁。”紫竹翻了个白眼儿,海棠握着拳,垂首快步走了。
秋风渐凉。
百花巷里又流传起美人的传说,听说是琼花楼,来了一朵绝世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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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下的瀚海城有一种温柔到凄迷的美丽,暖风把人的汗液和脂粉的浓香杂糅在一起,一吹便叫人作呕。
所以海棠在面上围了一片薄纱。
舞衣是火红的,金色裹边,流苏卷腹,更显得肌肤雪白侬丽。火红的,短短的只围拢了胸口的上衣,轻软的,像裤又像裙的下裳。夕阳透过红纱打在她的头发上,像是等待了多年时光。
那样一个充满了故事的背影。让走过的看客满眼兴味地留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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