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将他们并行的影子拉长又压短，有时候可以看到手腕下的相接。六月初的夜晚还是凉爽的，清风徐徐。梅雨季还没有来，空气并不潮湿黏腻，他们一直牵着手也没出汗，舒服得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走下去。
“佑佑，今天感觉怎么样？”左然摇了摇胳膊，带得顾佑的手臂也前后荡着。
“挺好的。”
“卢慧珊，就是刚刚跟我们一起玩的女生，她说你长得特别正太。”
“你跟她关系是不是很好啊？”顾佑并不关心别人怎么评价自己。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提起这个话题，既然左然先说起来了，顺着问下去也不会显得太过刻意。
“算是挺不错的吧，她性格挺爷们儿的，跟我们班男生都玩得来。”
“她是不是……”顾佑想问卢慧珊是不是跟他最玩得来，“算了，没什么。”很快又觉得自己太过计较，有些小心眼。
“他们那会儿说的话绝对是开玩笑，没有的事。我跟她跟哥们儿似的，比较聊得来，就跟和方子坤一样，单纯觉得她人不错。”左然想彻底说开解释清楚，却不知这每一句话都让顾佑的心思更重。
“嗯。”
顾佑其实没有误会他们的关系，他在意的也不是那个。他很迷茫，那天之后都是云里雾里。他和左然多了一层关系，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清楚多出来的这层关系意味着什么。他们始终那么亲近，让他分不出兄弟和恋人之间的区别。他甚至不敢去细想左然对他的感情，怕经不起推敲。
“佑佑，你不要多想，我跟卢慧珊真的只是哥们儿，我可以发誓。”
走进小区之后灯光变得稀疏和暗淡了一些，左然拉着顾佑停在两盏路灯的暗处。他私心里想要看到顾佑为他吃醋，却不想真的让他没有安全感。
“我知道的，我没有多想。”顾佑主动牵起左然的另一只手，这条路比较黑，也没什么人会过来。
“可是你为什么不开心？”多年的习惯让左然必须弄清顾佑所有情绪的来源，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距离产生美可言，只有彻底的坦诚才能让他安心。
顾佑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他不想让自己变得斤斤计较，也不想给左然带来任何干扰的。
“哥，如果我说我在意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人？”
顾佑抬起头，既然袒露了，他就想要知道左然的反应。
“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我知道你们只是同学。我只是不明白，跟你关系好的人都是有趣的，开朗的，那你为什么会……会喜欢我呢？如果不是成为你的弟弟，你根本不可能会认识我这样的人……”顾佑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他的疑惑，他的迷茫，还有不安。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左然似乎知道他们之间欠缺的是什么了。
“没有，我——”
“佑佑，你听我说完。”左然伸出一只手扶住顾佑的后脑勺，“首先，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肯相信你很好，非常非常好呢？”他用大拇指摩挲着顾佑的耳后，继续说，“你说你这样的人，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我不需要别人的判定，什么内向、话少、冷淡都不对，我只知道你在我面前的样子是最完美的，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还有……”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俯**子把额头贴在顾佑的额头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接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要不然，你问问它，为什么要这么不讲道理？”左然另一只手拉起顾佑的手按在他的左胸口。顾佑心如擂鼓，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他分辨不出那跳动是他自己的还是左然的。
“哥……”左然跟他告白的时候他只顾着慌乱，都没有现在这种激动得想哭的感觉。
“是我没有说清楚。”左然蹭了蹭他的鼻子，然后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把他搂进怀里。
“佑佑，我想只看着你，也想你只看着我，想要告诉别人我们在一起，发现别人知道你的好会担心。想抱你，想亲你，还想要做一些有点坏的事。可是你还小，我想等你长大，我们可以上一个大学，不管过多久，不管在哪里，都在一起。”
顾佑的手还放在左然的心口，他感觉到他们的心跳慢慢合上了拍子。他依旧不知道他自己好在哪里，可他终于明白了左然所说的不是亲情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他说不出话来，如果必须要用言语来表达，只有“我也是”这简单的三个字。
幼稚，生涩，并不能给爱打什么折扣。有些东西，向来不能用年龄和经验衡量。
“不止是你，我也在担心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顾佑比他小，他更担心他能否正确判断，所以才会存了用顾佑会否吃醋来证明的心思。
“一样的，哥，我说不出来，我明白你说的那些，我跟你是一样的。”左然想的，他也想。
他们继续牵着手回家，或许这个晚上，才是真正的开始。
左然明显感觉到顾佑回来之后话变多了，而且一直跟着他，洗漱都要一起。一会儿问他跟他同学的关系，一会儿问电玩城都有什么，一会儿又问他高中的事情。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也格外粘人，紧紧抱着他的一只胳膊，絮絮叨叨的，跟平时的顾佑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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