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弟，手机借我用一下呗。”吃晚饭的点儿，教室里没几个人，都在食堂里挤着。左然一般都错开高峰去，正好今天成晓川过生日，晚自习下了请客吃饭，他就让秦皓帮他带几个生煎先对付一下。卢慧珊最近减肥不吃晚饭，在座位上狂补晚上数学老师要讲的那节专题的五三，他就想借她的手机给左萱打个电话说晚点儿回去，不用做他的夜宵。
“你自己手机呢？”卢慧珊奋笔疾书着跟他说话。
“最近不是查得严嘛，这周都没带。”
“切，怂蛋儿。柜子里充电呢，自己拿。”
教室的多媒体控制柜底下有一个插排，是住宿生给手机和小台灯续命的秘密基地。左然拿尺子把被用得不太好开的柜门撬开，把卢慧珊的手机拔下来。
“老弟，解一下锁。”
“S形的，自己开，没看你哥我正忙着呢？”
左然走过去把卢慧珊的头猛地一下按在桌上，然后就拿着她的手机逃到教室外面去了。
“我靠！左然！把我手机还回来——”
左然在她的怒吼声中心情颇好地解开锁屏，然而在看到手机里的画面时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卢慧珊居然会看这种东西。他震惊又好奇地将那张图片从最上面拖到最下面，完完整整地看完了。
“老弟，你怎么会看那种东西？”左然坐在卢慧姗同桌的位置上，凑近了小声问她。
“我靠！”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给手机充电之前在看什么，而且忘记退出界面直接锁屏了，偏偏又是在最露骨的那块儿。她想到左然应该是看到了那张漫画，又尴尬又着急，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谁让你乱看我手机了？”
“我借你手机打电话的啊……”
“不许告诉别人！尤其是成晓川那个大嘴巴！知不知道？！”卢慧珊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跟左然把头凑在一起，生怕别人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我知道。不过……男的和男的……也能……那个？”左然刚刚看到的，是漫画里两个男生在……嗯……做、爱。
“怎么不能？爱到深处自然要紧密结合，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狭隘？你没感觉这个条漫的画风特别好吗？”既然被左然发现了，卢慧珊也就豁出去了，什么都敢往出说。
“而且那个底下的……还叫上面的人哥哥……”
“底下的叫受，上面的叫攻，这个漫画画的是骨科。”
“什么叫骨科？”
“哎呀，就是兄弟。德国骨科，自己百度去。”她一本正经地跟左然科普起来。
“兄弟……能在一起？”
“禁止近亲结婚是因为遗传病，两个男的在一起又不会生孩子。你想想古代的时候多少近亲联姻的啊？而且爱本来就无法被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所限制。”
“可这不是乱伦吗？”
“算了算了，没法跟你解释，朽木不可雕也。”
左然太过刨根问底，卢慧珊也确实招架不住。她就是个简简单单的腐女，只关注同性之间的爱情，没考虑过那些伦理道德的问题。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随口而出的解释却一语惊醒梦中人。左然从发现自己的感情开始已经浑浑噩噩，遮遮掩掩过去了半年。
一般认为，爱，是指人类主动给予的或自觉期待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他习惯了给予，却越来越难以满足。他依旧本能一样地对顾佑好，两个人一如既往地亲近，可却永远跳不出那个格局。他经常感觉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将那种压抑的情感释放出来。他拥抱着顾佑的时候常常会冒出将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疯狂又虚妄的想法。他已经不满足于拥抱，可是他不能做出更加亲密的举动，稍不留神，就会出格。他习惯了幻想，也习惯了控制，像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勉强让一切维持正常。
可是卢慧姗让他知道，两个男生可以有那种最亲密的结合，兄弟也可以在一起。况且他和顾佑并无血缘关系，也不能算是禁断。
但知道又如何，顾佑大概从始至终只把他当哥哥。他怎么敢去尝试这种可能会破坏他们之间关系的事情？他向来坦荡、直接，但在这件事上，他不可能清醒着冒险。
他跟卢慧珊说完，就彻底忘记了打电话的事，直到晚自习下了他才想起来，又匆忙借了个手机给左萱打过去。
“佑佑，别包了，这些够了。你哥同学过生日请吃饭，晚上回来不用吃了。你吃几个？我给你下。”
左然前几天突然说想吃馄饨，顾佑今天作业少，写完刚好跟左萱学了学包馄饨。其实挺简单的，他练了几个就能包得像模像样。
“我还不饿，吃不下。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还想着馄饨处女作能被左然品尝品尝。
“我让他九点半之前必须到家。唉，现在的高中生过个生日都一个赛一个的隆重，还搞得像应酬一样。下半年都高三了，还这么多心思。”
“哥就是朋友多，关系都挺好的才想着一起庆祝一下。妈，我回房间看书了。”顾佑想着自己的打算应该是落空了，但他也没太失落。左然经常会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他觉得那样很好，但也并不羡慕。他不喜欢凑别人的热闹，也不需要很多人帮自己庆祝，生日对于他来说，最大的期待就是左然的礼物，和一家人一起吹蜡烛吃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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