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奇怪的，不排斥的。像是上唇触碰下唇一样自然，却又能感受到来自他的柔软和温润。
左然对这个动作的意义毫无知觉，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两唇相接是否都是那种难堪的、怪异的感觉，就像徐璟瑶下午临别时印在自己嘴角的那个吻，不只让他惊惶，还让他迷惑。
当时她大概也是在那种静谧美好的氛围里临时起意，有些慌张地啄偏了，蜻蜓点水之后立刻害羞地转头跑开。却不知这轻轻一下如同静水投石，在左然的心里漾起了多大的波澜。不是心动，而是心疑。到底是这种接触本身的问题，还是他心里的问题？
在吻过顾佑之后，他更加确定下来，他不喜欢徐璟瑶。
人究其一生可能都不明白真正的爱是什么感觉，却都能准确判断出不爱。
牵手，拥抱，亲吻，体贴，惦念，牵挂，这些是无需学习，无需刻意的。它们像膝跳反射一样生来就有，只要那个人在你心上轻轻一击，你就会无条件地把这一切展现给他。克制不了，遮掩不住。
而徐璟瑶不是左然的那个人。
左然觉得茅塞顿开，他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他不是被动的人，也没有那么不解风情。他只是一直没有搞清他对徐璟瑶的感觉，那朦胧的好感不是喜欢，只是欣赏和好奇。之所以没有排斥拒绝，也只是因为她的优秀，别人的起哄和自己的冲动。
想明白以后他又开始反省和自责，老师家长告诫的不要早恋或许是有道理的，而自己懵懂和后知后觉可能要让一个女孩子伤心难过。他有些发愁地看着梦中不知事的顾佑，思考着明天见到徐璟瑶应该怎么办才好。他自私地希望她和自己一样，并不是真正的喜欢。
“佑佑，我和徐璟瑶不在一起了，你一会儿把坐垫给绑回去。”第二天左然叫醒顾佑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顾佑上学还是和他一起，但那次把坐垫儿摘下来后再也不肯放回去，理由是冬天穿得厚硌不着。
“哥，你没睡醒吗？你们昨天还一起出去玩儿了啊。”顾佑揉揉眼睛，把凑得离自己很近的左然往后推了推。
“我不喜欢她，我想明白了，今天就说。”左然看着顾佑舔了舔因为张嘴呼吸了一夜有些干燥的嘴唇，脑海中突然冒出昨晚亲他的画面，一瞬即逝。
“哥，你怎么那么坏啊，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她会难过的。”
“我是坏，可是我已经想明白了还不说的话不是更坏吗？一直都不是喜欢，是我太草率了。”
顾佑不懂为什么之前问他是不是喜欢的时候一直含含糊糊，现在说不喜欢了却这么急切。但是他没办法忽略自己想极力隐藏的内心的那点喜悦，这让他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这样真的不对。”他说左然，也在警告自己。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顾佑没有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他对爱情的认知还很贫乏，只会根据常理简单地判断对错。他觉得左然突然跟徐璟瑶讲不喜欢是不对的，但正确的做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是左然把那个“佑佑的专座”的坐垫带下去重新系在后座上。虽然顾佑的先前的说辞没什么问题，但左然一直认定他是因为之前他朋友的话和自己跟徐璟瑶在一起才把它拿下来的。顾佑不任性，但还是忍不住这样暗戳戳地跟左然赌气。就算他用那个理由把自己也说服了，但不得不承认看到和从前一样的车后座时他有一点开心，像是已经接受东西找不到的事实之后又失而复得。不是大落后的大起，是暗自的庆幸。
左然一向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他一旦做了决定，就会付诸行动。他甚至没有跟方子坤提过这件事，而是在放学送徐璟瑶回去的路上，直接坦白了。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这是他想了一天才确定下来的开头。
“嗯？什么最后一次？”徐璟瑶不明就里。尽管她能感觉到左然有心事，但是根本不会想到那里。
“对不起。我想我对你的感觉应该是欣赏，不是喜欢。我们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当好朋友？”
“你在跟我开玩笑是吗？”是的，她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变化。他们昨天还牵着手在游乐场里玩得很开心，怎么今天就说不是喜欢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搞明白。”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我不懂……我们昨天还好好的……是被你爸爸妈妈发现了吗？”
“不是，是我以前没有想清楚就草率地做了决定。对不起，我……”
那天左然说了很多对不起，他跟她解释了很久，重复了很多遍，才让她明白和接受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因为不喜欢，所以分开吧。
徐璟瑶走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左然，你真糟糕”。
这样的初恋，真的不怎么美好。
年少无知让人单纯又真挚，也让人直接又残忍。我们大多数时候展现着自己的善良与积极，但是在某些事，对某些人，却自私得恶劣。
后来，徐璟瑶和左然像是陌生人，尽管在同一个班，只要刻意，还是能够避开所有接触和往来。她没办法和他恢复原来的关系，毕竟她是真的喜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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