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正在城外一处牧民棚里住下。”难波回答。
“信使可靠?”那利国相又问。
难波点头,道:“信使是难普。”
“难普?他不是在阿耆尼金宫被围后便失踪了么?”
“正是。难普蛰伏员渠城多年。阿耆尼发生兵变后,他偷偷潜回高昌,暗里替主人办事。这会便是主人让难普亲自跑一趟来送此口信。”
此时,帐外天色越发暗淡。经课授毕,僧人如常离开那利国相营帐。僧帐离军帐距离稍远,僧人踏着月色一直行走,如刀般锋利之寒风不住抽打他肩上斗篷。出了军营往南又走了两里多,终于看见一木栅栏搭建之草棚孤零零立于夜里,一盏风灯燃着豆般大小光晕,将草棚里坐着之人影照得模糊不清。
“佛陀保佑。”僧人以梵语发出这样一句。
棚里坐着那人影马上抖了抖,张眼一看,只见一僧人正立在草棚边上,斗篷扯开,露出一头短发。草棚里坐着之人连忙匍匐地上,道:“王子。”
那利连忙扶起他,道:“难普,多少年没见了,你还认得我。”
难普呵呵一笑,道:“王子与龟兹王如出一辙,老朽一眼便认出。”难普左右检视,确定无人,道:“王子,且听老朽替主人所传之言,周军来势强悍,切勿以卵挡石,必要时,可借力打力。”
那利难掩激动之情,道:“好。我记住了。你主人可好?”
难普又摇头又点头:“主人在高昌寸步小心,一举一动皆受到周人监视。但主人说了,只要再忍耐一下,待王子夺得金发带,那主人这些年所受之屈与苦便没有白熬。”
*****
政光二十二年冬,大雪连日纷飞,长安城铺满积雪。天山县公府烧了满屋子热炭,将内室烘得暖融融。县公夫人米氏手捧肉米汤,轻声将女儿麴氏唤醒。麴娘子卧在塌上,脸如纸色,气孱神弱,呷了两口肉米汤,便再也吃不下。
米夫人劝道:“再喝两口吧。”
麴娘子无力摇头。
米夫人鼻头一酸,泪水如断线珠链般滚滚而下。
“真儿想吃什么,阿娘这就给你做。”
麴娘子张了张唇,嘴角露出了笑意:“我想吃……菇丝腌菜……烤馒头。”
“好,阿娘便去给你做。”
米夫人连忙到炊房里张罗,只因数月里担忧又忙于照应,身子一阵阵发虚,眼前天旋地转,人便栽倒地上。
天山县公闻言,少不得劝她宽心歇息。
“只要一躺榻上,就想起我苦命真儿。”米夫人又忍不住哭起来。
“夫人,你还不明白么?”天山县公满目愁苦,“真儿这是相思病。”
米夫人心头一颤,只听县公又道:“侍女和马车夫说了,实君婚娶那日,真儿一直坐在马车里偷偷观礼。自那日以后,她这病便一发不起,哪里是巧合!”
“这实心就是个祸害,我真儿哪里招惹他了!”米夫人狠狠道。
“因果循环,只怕是前生定下这情债。”天山县公摇头叹息,鬓边坠满了白丝,比起往昔越发苍老憔悴。“医郎说了,真儿这是撑不了多久了。”
闻听此话,米夫人泪水如断堤般汹涌而出。
“既已知晓女儿心思,她喜爱如斯,无论如何,为父都要替她达成心愿。”
喜欢黄沙飘飘与我重叠请大家收藏:(m.zhuiyo.com)黄沙飘飘与我重叠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