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抬起头，手抓向那笑得正欢女子之脚裸。女子一惊，起另一脚踢他手。李涵伸另一手一抓，死死扣紧她另一脚。女子微愠，弯腰一掌劈下。李涵双手一扯，女子便往后倾倒。只见她单手撑地，双脚得了空，左腿打横一扫。李涵刚爬起身，女子扫了个空，一个鲤鱼翻身跃起，手握短刃便卡在李涵喉上。
“你究竟何人？”生涩汉语自女子口中说出。
“我姓李名涵。”
“李憾？”
“李涵，涵养之涵。”
喉上短刃一紧。”你来此所为何？”
“王女难道忘了我们曾于赤石山见过？”
“你……我一直躲在炊房里，你如何认出赤石山上是我？”
“我认出王女身旁女侍。她当日扮作村妇留宿，待我离开后便把村户一家灭口，想来是要遮掩些什么，我猜王女当时便藏身附近。”
莫言花轻笑道：”李憾，你一个安西都护，只身潜入阿耆尼便是为了见我？”
“是，还想要知道王女当日为何要巡幸赤石山。”
“我为何要告诉你？”
李涵低声轻笑，手急速一扳，莫言花反被自个儿手中短刃扣住喉颈。
“王女现在可告诉我否？”
莫言花被反扣着手，短刃抵喉，动弹不得，犟道：”我偏不告诉你。你奈何我也？杀了我吧。我倒想看看阿耆尼与突厥是否会为我复仇。”
李涵紧握手中短刃，半响，放下，笑道：”我们且行且看。”
天初亮，没有晨鼓。守卫甲士缓缓打开微山行宫宫门。王女莫言花近身女侍央昂手持王女令，由两名甲士护送马车出宫驰行。
马车急走数里，停下。甲士撩开挂帘，车内李涵安坐一侧，身旁是被缚手绑脚之莫言花。李涵把莫言花封口之帕子拔掉，对她道：”请王女吩咐侍女驾马车继续西行。”莫言花对央昂说了一段阿耆尼语。央昂摇了摇头，莫言花又说了几句，央昂才终于红着眼驾马车离去。
眼见央昂走远，两名近卫共骑一马往北行，李涵与莫言花共骑另一马往东行。李涵松开莫言花手脚上所束缚之绳索，一路策马扬鞭急速驰行。
疾跑数里，敦薨冰滩映入眼帘。李涵稍缓了缓马蹄步伐，马踏上冰滩面，平稳行走，越稳越快。这阿耆尼龙马名震四方，果然不负众望。他温柔夹了夹马腹，但愿这匹自阿耆尼行宫内所牵出来之龙马能随他安稳抵达西州，他要亲自为它挑选最壮美母马替他繁衍子嗣。
莫言花坐在他身前，辫发颠散，随风张扬。她故意甩了甩头，发梢甩往身后人。李涵不在意。龙马一口气奔走了三十几里，莫言花自幼尊养，这时累乏得双腿发酸。李涵却没有半点停歇之意，她心中不忿，故意曲起双腿，踩踏在李涵膝头盖上。
李涵双腿猛往后弯，甩开她脚。他缓马慢跑，因冲忙逃离只带了些水与胡饼。他把水囊递与莫言花，她连灌了两口，马背颠婆，一下便呛着。李涵只得勒马慢走，由着她平顺气息。待她缓过来，才又把胡饼递上，自己接过水囊便”咚咚”灌水。
胡饼无佐物，甚是干硬，莫言花随意咬了两口便扔回给他。李涵接过胡饼，若无其事啃食她咬过之饼。莫言花脸上一热，双腿曲起，又踩他膝头盖上。李涵口中咬饼，右手挽缰绳，左手托起她左腿往马右侧一送，她人便轻松扭过了身，侧坐于马背上，酸麻两腿刹时得与放松。
龙马一直往东疾走，敦薨冰滩面比起铜镜更光滑澄亮，映衬着蓝天白云，清冷寂静让人心境开阔平和。李涵正有诗意酝酿胸间，忽而让莫言花两个喷嚏打得烟消无踪。他驻马落地，把莫言花也抱下地，又递上胡饼，自己则在一旁喝水。
略约歇了歇，他一个翻身跃上马背，莫言花瞪着他，见他引马回过来，向她伸出手。她伸手一扯他手，脚下一登，人便稳稳坐于他身后。龙马驮着二人疾步急走，呼呼冷风尽被李涵那宽阔肩背给遮挡住，莫言花不觉把双手扶着他肩头。
陆岸及目可见，然而岸坡陡峭，龙马仿佛认路般选取相较和缓之路径迂回行走。李涵轻抚马脖，笑道：”你从前可是走过这道？”他想起敦薨滩会从马主买来那匹阿耆尼龙马，此刻，松青正带着它往敦薨浦北接应两名近卫。
只可惜这两匹皆是公马，要是一公一母，让这纯种阿耆尼龙马在中原繁衍，那是再好不过。
如此想着，龙马不慌不忙登上陆岸，李涵策马往东北驰行欲与松青汇合，才走出半里，便见远处沙尘隐隐，近了再看，十来匹阿耆尼龙马迎面奔来，非松青等，乃是阿耆尼追兵。
李涵当即松开拳刀挽套。因混入阿耆尼行宫不能携带兵器，他们三人出宫时皆人手借了一把行宫侍卫所用之拳刀。拳刀又宽又重，刀柄两横，人握两横柄时如手握拳，固而有拳刀之称。李涵使惯横刀，若把拳刀当横刀挥，刀身不够长，若把拳刀当盾牌砸，又显得娇气别扭。
他在心里筹划如何能一次放倒这十数名阿耆尼追兵，来兵呼啦一拥而上，把他团团包围。
身后传来莫言花低沉笑声；”李憾，你想到阿耆尼王宫看看，还是想往突厥汗庭走走？”
李涵心生不忿，暗想：我涵养大度，怎被你”憾”无穷般挂于口中！口中道：”李某只想王女随我回西州小住。”语毕，策马逛奔。阿耆尼卫兵中有女子急道：”王女坐马上，切莫伤着王女。”正是王女女侍央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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