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上方不断升腾着白色的热气，严慎被包裹着，在冯瑾眼里成为了一道朦胧的影子。一时间只听得见水流划动的声音。
皇帝其实并不喜欢说话，冯瑾想，而皇帝也恰恰喜欢在重大情绪的支配下变得沉默寡言。或许他今天下午是因为那只猫而生气——
皇帝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冯瑾面前，双手撑着池子的边缘，隔着水汽，他那双眼睛依然空洞得可怕。
“冯瑾——”
皇帝的声音被水汽弄得黏腻，以一种冷淡的语气拖长了音调，冯瑾有种被一条刚蜕皮的蛇盯上了的感觉。
“奴才在。”
皇帝明明是看不见的，但冯瑾却不得不因为掩饰住内心的惶恐而绷紧嘴皮。
“你说他为什么要送猫？”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冯瑾赔笑道，“兴许是宁王知道您喜欢这些，投其所好来了。”
严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冯瑾自知说错话了，也闭上了嘴。
最终严慎冷笑道：“他倒是知道朕养过一只猫。”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确实养过一只叫刍狗的猫，先帝骂他乱给人家起名字，却也没阻止他。那只猫是严慎在宫里捡来的，当时正奄奄一息地趴在墙角下。关于它的来历，谁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某个宫女养的小崽子，不过当它被严慎捡了去之后，就变成了件宝贝。严慎当时也确实挺喜欢它的，跟严修和严狄在一起玩的时候还带着它。
不过小猫没养多久，就被严修的母亲给弄死了。不仅如此，还被偷偷地放在了严慎的床下，成了一个恶毒的诅咒。
大家都说严修的母妃疯了，先帝将她打入冷宫。这一切，当时的严慎并不知道，他依旧像以前一样和满腹心事的严修在一起玩乐。如今再想起来才发现，其实她没疯，只是太恨自己了而已。
严慎不再趴在池边，而是将自己沉入池底，摇晃的水面上不断冒出白色的咕噜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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