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仪扶着泽芜君走出来了。
我听着观音庙中蓝启仁的怒斥，觉得还不如欣赏这漫天乌云。
“阿闲……”泽芜君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他悲伤地注视着我，“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了……无论是阿瑶，还是你和忘机，甚至蓝家和……我自己……”
蓝景仪罕见的沉默了，他殷切地看着我，再看看泽芜君，希望我能说些什么能宽慰的说话来。
我仔细瞧了他半响，无言。
最后我冷淡地说：“人生除死无大事。当年乱葬岗被你们围剿，我的亲人几乎死了个干净，我还不是撑过来了，作为岐山温氏之主，仇敌满天下，然而我如今还活得好好的。”
泽芜君凄然地笑了：“我终不能奢望你能原谅。”
我心如铁石，对此竟觉得有些可笑：“一句对不起，和一句谢谢你很容易说出口，也很难说出口；但不管怎样，只有活人才能接受，对于死人，似乎是可有可无的吧？”
泽芜君的眼圈红了，他慢慢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谁呢？我？阿爹？含光君？温情？岐黄一脉所有的人？
对这人，我是要恨也不是，要杀又下不了手，当年很多事他没有直接的关系，只是冷眼旁观随波逐流而已，如果他不是我父亲的亲兄长，这冷漠不过是人之常情，偏偏就是血脉至亲才伤人至深。
沉默良久，蓝启仁已经从庙中出来了。
他神情比上次见面更为憔悴疲惫，看见我和泽芜君，开口道：“温宗主，这一次，你做得太过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懒得反驳：“本座承认，近来的事情，本座是故意揭开了原本捂得颇为严实的盖子，但罪恶封藏得再好，就代表它和凶手不存在了吗？”
我看蓝启仁一时措辞不能，又道：“为了遮掩罪行又造下新的罪孽，是凶手自己的意志和选择，你为何不谴责那人为何不老老实实地认罪赎罪，却来追问揭发出黑暗的人？”
我几乎要冷笑了：“因为牵连死了许多人吗？”
蓝启仁脸有愠色：“只因一家之恩怨，牵连之广，各家死伤不少，修真界元气大伤，这真的太过了。”
我冷冷地问：“当年穷奇道截杀，金光善父子纵三百人围杀我父与温宁叔叔二人，可笑的是，你们却对身为受害被伏杀的人发声定罪欲杀之而后快，却从来不曾追究事情真正的起因和祸首！”
“其后不夜天和乱葬岗，牵连死伤更广！”
我盯着一脸虚弱的蓝启仁和蓝曦臣叔侄，恨声道：“十多年前的旧事重提也没有多少意义，因为你们压根没有反省，究竟孰正孰邪！何为黑白是非！”
泽芜君痛苦地说：“阿闲，你已经报仇了。”
我忽然放声大笑，真是可笑啊。
蓝景仪在蓝启仁出来时就稍稍后退，但还在场中，他焦急地说：“温宗主……有什么事，不——有什么意见可以慢慢商量，不要吵架啊！都是长辈……含光君会难过的……”
我收了笑容，敛起眉，公事公办地发问：“当初含光君为何受三十三戒鞭？”
对面的人一时不知所措，我平静地问：“打伤三十三位长老，结交奸邪？不分黑白是非？”
我一甩衣袖：“如今真相大白，含光君才是坚持正义，并不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为保护无辜之人却被处刑。而今——”
我冷然地看泽芜君苍白的脸庞：“真正轻信金光瑶而被利用害死无辜者的蓝宗主，才是不辨是非、结交奸邪的那一个！”
我蓦然转向蓝启仁：“蓝宗主作为家主轻信奸人导致族人无辜死难，此灾影响深重，该当何罪？应处多少戒鞭？！”
“温无念！”
蓝启仁的脸色神情极是可怖，他沉痛地说：“你不要说了！曦臣犯了错，可他也是你的伯父！”
我再次大笑：“伯父？可是，姑苏蓝氏也带头杀害了我的阿爹和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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