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温热的呼吸擦着脸颊而过，江鄢的食指和拇指下意识的轻轻捏起了一小片衣服。
餍兽起身，歪着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傀儡这么不听话，缓缓走下去。
他没有自保的能力。江鄢的心弦绷紧。
距离只有大概两丈的时候，顾秋暝突然用灵力往前推了一把，他就被送出去好远。
玄寂出鞘，寒光乍现，餍兽人形的手瞬间膨胀为可怖的利爪，拍下了剑。
“躲好。”分量不轻的玄寂在顾秋暝手里灵巧得像是有自己的意识。
江鄢寻到一根柱子，迅速将身形掩在柱子后。
此时此刻，出去就是送死。
顾秋暝把战斗往江鄢反方向引，随后一剑刺入了餍兽的左肩，剑尖从另一侧穿出，餍兽发出一声嘶吼，尖锐嘶哑，像一把锈蚀的刀刮过冰面。
黑袍被一点点撑开，碎成一缕缕布条，露出底下餍兽原本的模样。浑身覆着黑色长毛，像只奇怪的巨大狮子，猩红的眼睛缀在黑色的毛发间显得诡异万分。
它朝顾秋暝龇着牙，猛一跺脚，周遭魔气升腾，景象逐渐变换，回到了他们进入结界的地方。
顾秋暝及时撤剑后退，传声决好像终于放了出去，边无问的回复珊珊来迟。
餍兽化为原形后动作奇快，顾秋暝不得不斟酌着灵力，两人缠斗了几个回合，餍兽突然调转方向朝江鄢这边来。
只一瞬间，江鄢便感觉到魔气贴着他的脸而来，猩红的眼睛近在咫尺。
顾秋暝和江鄢两人均是心重重一沉。
江鄢手收成拳挡在身前，在闭眼的瞬间，他似乎瞥见顾秋暝发间的玉簪上，亮起的金色符文在疯狂地转动，顾秋暝皱着眉，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滚烫的黑浊血液溅到他手上，他放下手，顾秋暝转头望着他，身体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他手里的玄寂正在缓慢地往下淌着血，餍兽倒在一旁，脖颈处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奄奄一息。
他朝江鄢走过来，探出没握剑的左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把脸擦干净。“
数缕精魄从餍兽身上流窜而出，注入一旁的傀儡人体内，镇民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但依旧没有彻底清醒，依然一动不动。边无问赶到时，看到的便是满地狼藉和周围傻站着的村民。
“这是……”看着倒在地上的餍兽和在一旁迷茫这的十数个村民，边无问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师兄，你来晚了，”顾秋暝收刀入鞘，待江鄢擦干净脸，又用法决除去他衣服上的污渍，“餍兽设了结界，有的村民是去了结界里的假山神庙，被吸了精魄。”
简单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边无问朝顾秋暝伸过手去：“我看看。”
“我没事。”
“你当我瞎的吗？”边无问朝他头上亮着淡光的簪子扬了扬下巴。
“师兄，逼不得已。”顾秋暝抬手拔下了簪子，一脸无辜。
“你！”
“大哥……大哥！大哥你在哪？”人堆里的孙贤清醒了过来，一脸慌乱。
众人相视一眼，皆是沉默。
“孙恪死了。”江鄢打破了沉默，语气冷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顾秋暝侧头看了他一眼。
“不可能！我哥他……”孙贤慢慢蹲了下来，颤抖着捧起地上之前傀儡化作的尘土。
“苏禾，魏澜，你们把镇民送下山，其他人留下来清理。”边无问不忍心再看，吩咐道。
餍兽的尸首在火光中消失殆尽，几人准备下山时，几道浅浅的声音响起，像是重物摔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但一下接着一下，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跑动，声音越来越近。
树林里突然出现了三双猩红的眼睛。
三只餍兽。
“小心，”边无问迎了上去，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顾秋暝，顾秋暝从善如流地和江鄢站在原地。
新出现的餍兽个头都比之前被击杀的那只小了一半，修为更是低上不少，几人对付起来不在话下，边无问和徐怀任九年三人没一会功夫就收拾完了，餍兽化作淡淡黑烟融进夜幕里
但是江鄢却皱了眉。不对劲。
这几只餍兽根本没有主动进攻，一直在闪躲，逮着机会就想跑，一副无心恋战的样子。
不像是冲他们来的，更像是在……
逃命。
“天水城方向来的。”边无问担忧地看向顾秋暝。
天水城，西疆最大的城池，离清溪镇不过百里。
顾秋暝沉吟片刻，道：“明日启程去天水城。”
回到孙府时，已是夜深，但府里还亮着灯，里面传出哭声。
“夫人节哀。”苏禾轻轻抚上孙夫人的肩，魏澜则在一旁安慰孙员外，见到众人回来，他禁不住问道：“陆兄你们这么去这么久？”
“遇到了另外的餍兽，耽搁了。”江鄢答。
“道长们辛苦了，早些歇下吧。”孙员外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还是不忘了招呼他们。
是夜，一只灰黑色灵鸽从黑绸般的天空掠过，落到边无问的窗边。
他摘下信鸽脚上绑的字条，鸽子便自觉飞走。
展开字条，上面干干净净，等到边无问渡了一层灵力上去，工整的字迹才显露出来。
读到某一句时，边无问的视线短暂地顿住了——
陆识在盛京仙门停留数日。
孙府西侧的偏房里，魏澜目送灰鸽远去后，轻轻关上了窗。
次日一早，众人便出发赶往天水城。天水城在清溪镇西边，越往西去，天去也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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