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此话，龙骨便带着那颗“好受一些”的心跟他一起踏出书堂。其他人见他们连着走了五个人，彼此一合计，看热闹不怕事大都跟在两人身后溜了出去。教学数艺的夫子走进书堂时见到里面空无一人，夹眉打开袖里镶在龟壳里的镜框拿出一副水晶石磨制成的眼镜，将铜制的脚卡在鬓角，杵在木头的课程表滑块前查看。看清上面嵌着的不是数艺，他眨了眨眼，歪头念道：“御艺？”
表情相当困惑，夫子道：“是我记错了？”
夫子在书堂里绕了一圈，接受了自己记错课表的设定，慢吞吞地关门闭户，自个儿回去披个青斗笠垂钓去了。
却说学生们这边，焦鳇和着宋程、衡吉刚骑着马跑出聪慧大门，袁旜龙骨便跟着去马厩了牵马跟了上去。幸得高清子这段时间对他们的锤炼，学生们的驭马术精进不少，一路倒也疾速。
行近雅苑前一简朴小巧的尼姑庵时，袁旜见院里已经拴了三匹马，知晓是焦鳇三人来过。他们将马留在此处，绕进庵外成林荫的松柏林顺着山脊往下走，果在林间撞见鬼鬼祟祟的焦鳇三人。
焦鳇道：“袁兄龙骨，你们怎么也来了？”
袁旜答非所问：“怎么样了？”
看跟着他一起来的学生们闹哄哄的，举止幅度颇大，他嘘了一声，把怀里一个铜做的铁疙瘩递到手上：“袁兄，拿着，用这个看得清楚一些。”
袁旜不明所以，道：“是什么？”
焦鳇把那那铁疙瘩放到他面前，让他隔着两块明晃晃的亮片往前看，一边解说：“这东西叫千里镜，从我姐姐走商的朋友从楼兰带回来的。怎么样，是不是看得很清楚？”
的确很清楚，睁着眼睛看到了几百米以外的地方。袁旜最先见到的是雅苑重檐琉璃瓦攒尖顶的房顶，他低下脖子往下看，见着檐坊下上绘着的莲纹彩画，再往下移忽然白光一泛，袁旜措不及防地眨眼。待他适应了，发现是一柄脱了鞘的大刀。
龙骨道：“怎么样公子，看到了什么？”
袁旜便把千里镜让给他，教他使用。龙骨定睛一看，发现数十名被武士们团团围住的护校女学，她们举着弓弩一脸镇定地与武士对峙。唐德泽见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太师椅，大大咧咧地坐在一边，弥月也在他身侧。
龙骨一下犯了迷糊，一时分不清焦鳇是为了弥月来的这里，还是为了那位身份不明的女学来的这里。
千里镜只有一个，其它学生纷纷等不及，又往下走了一段距离。焦鳇连呼：“你们都小心一些，不要再让人发现了。”
衡吉不耐地挥手：“知道了。袁兄、龙骨，你们也快下来，这里看得清楚一点。”
一群人戴了草环后从林中一个缺口探出脑袋，没见到高清子的身影，反倒看到那知州骑着高头大马摇摇摆摆地来了。他们遥遥听见知州说了什么住手、退下、化干戈为玉帛、大水冲了龙王庙伤了一家人之类的屁话。
宋程扭头嘀咕道：“不对啊，在书院里我就见到校监往聪慧大门走了，怎么我们到了他还没到？”
焦鳇一看到知州就猜到其中腌臜。这知州救驾来得如此及时，必定在路上叫人缠住了高清子，可惜他们来的时候为了避开高清子，都是从另一条小道过来的，不然就可以替他解围了。
焦鳇狠骂一句：“狗官！”
照理说读书人最有气节，他看这个知州却像是哈巴狗，见了唐德泽见回回都在摇尾乞怜，面对旁人的时候又换上一幅凶神恶煞的面孔，着实可恨。
他们又听见唐德泽见撂下狠话，说他今日要是见不到女学跳舞，就铲平雅苑大门。
知州也在一旁和稀泥，道：“世子远道而来，是我朝贵客，你们能为世子跳舞该感到荣幸才是，忸忸怩怩什么作态？快快快，都去安排安排，为世子舞上一曲，跳得好了少不了你们的赏。”
一名护校女学厉声说道：“舞使引导丽株歌舞是贺太平年，非娱乐之舞，我兰吏雅苑的女学，也绝非勾栏猥妓之辈，请知州大人不要无理要求。”
知州好好说歹说：“这怎么算无理要求？这是给你们一个扬国威、展示自我的机会。”
那名女学不客气回敬道：“我朝国威不应通过女色来彰显。”
知州：“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要是不跳，我便奏请君安王停了朝中对兰吏雅苑的经资划拨，看你们吃什么用什么。”
莫说门前的护校女学生气，就连藏在林间的学生们也气得很。衡吉道：“这知州大人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吧，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敢做。”
兰吏女子本就地位崇高，兰吏书院的学生也多半都是本地人，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男女平等尊重女子，还是第一次遇到像知州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极其男权的父母官，纷纷为女学打包不平。
焦鳇忽然说道：“不就是要看字舞吗？好，我让你看。”
袁旜龙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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