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吏之地,因有皇商焦氏这样的大户,整个城市的丝织业穷极兴盛,经济十分发达。女子们织布贩卖、精进丝织工艺,织品日臻完美,承担了经济生活的重要责任,在此等形势的影响下,女子地位擢升,在兰吏当地,渐有“健户持门户,胜一大丈夫”的说法。便是皇商焦氏,如今也是由长女焦宛唐掌舵。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兰吏本地的女子出入城内不需佩戴幂篱,来去自如。
是以当袁旺与金氏初来兰吏时在街道上见到的女子皆姿态从容,就连闺阁小姐也能在街上踱步,身上穿戴之物皆是“举之若无、裁以为衣、真若烟雾”的轻容纱,纱衣下仅裹齐足踝丝裙,肩臂外露,纤华轻楚,飘渺动人。胴体陈香,金氏虽同身为女子,亦不敢直视。
第二日他们在房中候等袁旜之时,袁旺将她头上幂篱摘下:“今日夫人就入乡随俗,暂将这幂篱收起来吧。”
金氏绞着纤纤细指,神态纠结道:“那怎么能行?”
袁旺将幂篱放在高处,笑眯眯道:“为夫说行便行。”他抱臂绕着金氏走了一圈,看得金氏夹紧手臂,紧张问:“夫君,又怎么了?”
袁旺看着她里三层、外三层,层层裹着的曲裾之裙,见她因天热,脖子一周都微微透出胭脂色,额上也沁有香汗,道:“夫人,兰吏之地缂丝与轻容纱十分有名,当地女子将此二物结合制成蓝灰、湖色、米黄、桃红等色衣裙,色彩浓淡皆宜,十分清透柔美。不若夫人也换上同样的衣裳,出行也凉爽舒适许多。”
保守的金氏立马拒绝,两人说话的功夫房门响了,袁旺笑着看去:“是阿旜吗?”果然传来袁旜温雅的嗓音:“大哥,大嫂。”袁旺亲自上前开门。
自上次袁旜到兰吏拜师行礼后,袁旺和他就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了,今日得以相见,都十分高兴。袁旜答了袁旺几句学问上的问询,方才向金氏见了礼:“大嫂。”
金氏笑着回礼:“阿旜,几月不见,你又长高了。”
金氏所言不虚,袁旜正是施了肥的蒜苗,见风就长,足足比离家时高了半寸有余,穿着月白常服的他看上去越发清隽洒脱。跟在身后的龙骨想比,袁旜整整高了他一个脑袋。
袁旺一视同仁,如家中长辈一般点名龙骨,道:“年前我特意叮嘱过龙骨,除了要照顾好二公子,也要顾好自己才是。怎地二公子这几月蹿得如此之高,龙骨你还是这样玲珑娇小?莫非是二公子趁着我们其它人不在的时候盘剥你,若是如此,我就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听他打趣的话,龙骨肃然道:“大概是二公子天赋异禀。”袁旜听了不禁发笑,他又问龙骨今日有何安排,袁旺率先回答:“今日我同你大嫂商量过了,先在城内转一圈,采买一些东西,也给你二人置办一些夏装常服。”
金氏知他意,咬着下嘴唇要笑不笑。
袁旜道:“大哥,你就给家里和大嫂买就行了,我与龙骨平日都在书院,不常出来,穿青襟校服即可。”
袁旺看了他一眼,唇角干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放假之时也不必一直待在书院里,也可多出来走动走动,看看人文地理,游览山河大地也非常好。若是财资不够,尽管往家里书信,在外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说到这个,袁旺又想起了校监亲自写了寄到家中的书信:“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你有中意的姑娘,也可以多接触接触。我听说兰吏之地女子婚约十分自由,可自作主张。我们家中亦然,无甚要求,只要合你心意即可。”
袁旜知他故意捉弄自己,道:“大哥,我也不小了……”
金氏在旁接话,道:“是不小了。”
袁旺:“可以谈婚论嫁了。”
夫妇俩一唱一和,倒叫袁旜一时难以反击。他思虑片刻,方才道:“大哥大嫂,兰吏之地有一村庙,据称求姻缘、求子,俱是十分灵验。”
袁旺老神在在:“桑女庙吧,我早已打听好了,因此拉你一同前往。”
袁旜:“……”
感情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自己身上,袁旜无奈摇头。这时客栈通往二楼的楼梯之上传来噔噔噔的足音,熟悉的嗓音在门外喊着:“袁兄、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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