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进陈余只能在闲暇时候，且他负责太子宫中值夜，丁旻过去名不正言不顺。自打丁旻问出相好之话，陈余便明里暗里的躲他。无法之下，丁旻只得跟其他飞龙卫打听，也问不出什么，只说陈余跟太子那边的人走得近，外头养没养人，都不清楚。既然陈余想当飞龙卫首，自然洁身自好，就算没有真的“洁”，也装得很好，外头养相好，也不会让同僚知道。
反是裴固看到陈余好几次，他再没进卖脂粉的铺子，就是皇宫到家，间或与人去酒楼。陈余和太子走得近，平常给太子带点不想让李纯知道的东西，譬如……**图。
可见李纯对太子还是严苛，李晞从芦城带回去七八本，大大方方抱在手里，李纯见了也只是翻一翻，说“画的不好”，浑然没把这小儿子放在心上。课业考校更是看得出来，李昀的卷往往看个三五遍，李晞的草草瞅一眼，也怪不得没人看得上小皇子，实在他老子都看不上的样子。
由是飞龙卫里的世家子都去巴结太子，太大张旗鼓不行，多半暗地里给他寻摸些有趣玩意儿，也不敢带他太歪，恐怕歪狠就废了。陈余算是其中翘楚，讨太子十分欢心。丁旻看来，太子是个没有轮廓的影子。他在宫中十数年，抬头看太子只有十几眼。李晞与太子住的远，也不顺路，而且太子不喜欢丁旻，嫌他家底糟烂，还喜欢上杆子爬。——丁旻上杆子爬是被逼的，他要不当李晞玩伴，就该裴固了，裴固不喜欢，所以丁旻就自推自荐。
要不怎么说很小的时候丁旻就存了心思……
也许这天丁旻想陈余的事情太出神，晚上给李晞守夜让他看出来了，李晞披着衣裳问；“你今天是撞着脑子了？”
“可不是，跟你一起撞的，你还狠点儿。”丁旻回嘴道。
“说说。”李晞盘腿坐下，“思春呐？”
“思你裴家哥哥呢。”丁旻又回嘴，末了问，“陈余跟你哥走多近？”
李晞半仰着头，慢条斯理道：“要是我裴家哥哥来，有我和我裴家哥哥那么近。”
“你裴家哥哥不来。”丁旻听他张口闭口喊“哥哥”就不高兴。
李晞笑说：“玩笑话罢了。陈余不算皇兄伴当，也是几年的熟人，他懂事又有分寸，有些皇兄想不到的，他也能想到。”
“太子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多着呢。”李晞说，“父皇抓皇兄课业很严，他天天忙写策论还来不及，有时候顾着这头不顾那头，就得有人帮衬，偏偏别人信不过，就信得过陈余。”
丁旻问：“譬如？”
李晞想了想：“譬如跟甄滢刚定下，也是陈余和他说，寻个日子去拜访拜访甄相，明里不要见甄滢，私下里悄悄的看一眼。”
“……为什么要私下里看？”
“甄家家教严，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见面。”
“那又见什么？御赐的婚姻，就算不满意，没出事故也不能……”
御赐的婚姻，就算不满意，没出事故也不能拆。
丁旻怔住了。
李晞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想什么呢，皇兄对甄滢极为满意。”
丁旻回神：“啊？”
“甄滢长得好看，知书达理，会弹琴作画，背后又是甄相，娶了甄滢，不就是坐稳太子的位置了吗？”李晞一条一条地说，“甄滢也看上他了，两情相悦。”
“哦……”
“不过皇兄出去一趟不容易，就让陈余三五不时带点东西过去。甄相和陈执事也是熟识，两家孩子私下有拜访不算出格。”
“他带什么给甄滢了？”
“我怎么知道。”李晞说，“左不过宫里东西，有几回还让陈余带甄滢去玩，捎带情信怕是也有。”
“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我又不是皇兄，这些还是我听人家说的呢。”李晞倒到床上，“睡了睡了。”
这一夜丁旻守的心急火燎，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和裴固分享自己刚刚得到的讯息。陈余与太子关系让青桐巷的两具女性焦尸多了层神秘色彩，其身份也从陈余的相好扩展到太子的相好——要娶侧妃，上不得台面的要理干净，上得了台面的也得理干净，不然甄相那头不好交代。
好容易熬到天明，丁旻没回家，直接往城南虎骁营去蹲裴固，不到一刻，裴固拿着个油烧饼过来，夏小岳走在旁边，打着哈欠跟他讲话。
“丁卫首？”夏小岳问，“怎么这么早？”
“找我师兄。”丁旻说，“烧饼有没有多的？”
夏小岳把纸包的四个都给他了。
裴固小口撕咬，问：“不回去睡觉，来找我干什么？”
“以前不是天天来找你吃早饭么，这几天懒了。”丁旻先解释了一番为什么从芦城回来就没有找裴固吃早饭，又把自己夜里想的跟他说个清楚。裴固吃烧饼的动作慢下来。
“算了，师兄。”丁旻说，“若是事涉太子……”
“总得弄清楚。”裴固吃完最后一口，拍掉手上的芝麻，“死的不明不白的……”
丁旻有些急：“师兄！死的不明不白跟你有什么关系？追责也是安护司的责任。”
裴固笑说：“知道了，你快回去休息罢，我下午不当值，去你家找你。”说罢就用手背推丁旻，让他赶紧走，丁旻走后，他出了会儿神，又去找夏小岳，看这两天城里进出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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