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夫人。”竹千白回想温吞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镇定。
“你有什么事吗？”龚夫人停下手中的活，来到门边靠着门不解地问。
“四万年前。”
之前是疑惑，现在是解脱。尽管龚夫人的表情变化很细微，竹千白还是看出了不同。
“你是来抓我的吗？”
“我们局长有一些问题想问你。”竹千白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合格马仔，跟我没关系，是温吞的主意。
“你等我几分钟，马上就好了。”龚夫人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她回到实验室，清洗了实验一应的实验用具，关了几个开关，还抹了下桌子。有条不稳，专心致志，像是一如往常。不知为什么，竹千白看了心里有点酸。
龚夫人随竹千白上了天台。
温吞之前坐在地上抽烟，见到来人，忙站起来掐了烟头。
“你好我是温吞。”他此刻看起来格外凝重，“因为一些意外情况，无意间探知了您的重要隐私，我先向您道个歉。”
温吞向龚夫人鞠了一个90度的躬，竹千白也忙不迭地跟着弯腰。
待到两人直起身，愕然发现龚夫人瘫软在了地上。
“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别人——”她软在地上，一边又不停地给两人磕头。竹千白和温吞一左一右，试图把她搀扶起来，最终却发现是徒劳。
很快她的头发就散成一团，因为她不停地起落，一个个死命地在磕。
“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别人。。。。。。”她只重复这一句，很认真地重复这一句。
两人拉人不成，摊坐在地上，任由魔障了的龚夫人给他们磕头。
几十个下去，龚夫人的头已经磕出血了。但她像是不知疼痛一样，疯了一样继续往下磕。
“龚夫人，我相信你没有疯。如果你再磕下去，我就打电话了。”温吞没了办法。
“不要不要，不要抓我！不要抓我！”龚夫人勉力爬起一些，死命地抱住温吞，似乎这样就能阻止他打电话。
她抬起满是血污和泪痕的脸，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变出几个红扑扑的桃子，一股脑的塞给温吞。
“不要抓我，我求你了。我什么都给你，不要把我关起来。”她的眼睛已经完全通红，和她额头的伤痕一样红得刺眼。
温吞没有接桃子，反而直起身，顺势拥抱了她，狠狠地：“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抓你，我不会把你关在园子里。我不会。”
很久很久的安抚之后，龚夫人的情绪才算稳定一些，可以开口说一些其他的话。
“……他们把我关起来，关在一个园子里，关了几千几百万年。过一段日子，就来摘我的桃子。我不会痛的吗？我没有感觉的吗？如果没有那该有多好啊！他们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以为我不会痛，以为我不会痛。我每天每天，都痛的要死，每一个桃子都是我的血肉化成的，他们每咬一口，——每一口——我都感受得到。我痛得疯掉，可我没有任何办法。我逃不出去，我没本事我逃不出去。我只能积蓄力量，保存实力。
四万年前，我终于逃出来了。我以为我的痛苦到此为止。然后就是一个个的男人疯了一样爱上我，追求我。因为他们百年之内要渡劫，我就是他们的命啊，我可以让他们再活五百年。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爱我，却天然地被我吸引，疯了一样就爱了。我却知道得很清楚。我不该跟他们在一起的，可是我也没办法。我太孤单了，我活得太长了。有个人陪我一段时间也还不错。虽然他不是真的爱我，他也马上会死掉。我就这样活着，每一百年换一个男的，每一百年送走一个男的，每一百年重新爱上一个男的。
有一些妖怪生下来就是一个悲剧。上天给他太多了，上天也会相应地拿走什么。他给我永远的长生，我还他永远的痛苦。我们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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